谁放的?
薛成琰一怔。
电光石火之间,他好似眼前飘过了什么,却没抓住。
他静静地将花瓶放回去,靠着墙,倒在草地上。
星夜如洗,偶有一颗流星划过。
薛成琰闻着花香,静静抬起手描着流星划过的痕迹。
民间有传说这是扫把星,可薛成琰却听将士说过,这是圆梦的星屑。
他身边有人在一场必死之战中,向落下的星辰许愿,让我活下来。
后来他真的活到了回家见亲人。
或许是一粒星辰,以自身陨落为代价,圆满了凡人微渺的心愿。
那么。
薛成琰静静想着,这份心声在心里也轻得近乎呢喃。
星星,我好想见到她啊。
流星在指尖一划而过。
随之同时亮起的,是他屋里的灯。
薛成琰一顿,静滞在空中。而他屋里亮起的一盏烛火轻轻地向他走来。
昏冥里,有人拉开木门,手扶在门上,另一只手擎着烛盏。
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静静问:
“你是,谁?”
我是薛成琰。
薛成琰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样。
而后,他滞住,迅速在脑海里拉回了整整三年的光阴,定位到了某一个雨天。他在檐下,听见那句:
“公子,我试试。”
薛成琰猛然坐起身,被雷劈中一样。
一身黑色的束袖劲装只是虚虚披在身上,还隐隐露出他上药的雪白胸膛。
他迅速拢紧衣裳掩住皮肤,猛地一连咳嗽了许久,停不下来,他甚至慌乱到想往后退。
灯光在黑夜里照亮姜琮月的脸,皎洁得像云层里的月亮。
她怔了一下,犹疑地问:“你是庄子里的人吗?”
薛家的庄子看守严格,一般外人进不来,应当不可能是贼人。那些小毛贼的三脚猫功夫,庄子里的家丁可不是吃素的。
这天将亮的时分,姜琮月只能揣测是庄子里来清扫温泉的人。
她几年前进京时住过旅店,知道这些都是夜里做的,白日便有人要使用,只能趁着晚上。
薛成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烛火里忽明忽灭的面孔良久,那面容甚至有些慈悲。
他真在做梦?
薛成琰终于放下掩唇的拳头,慢慢说:“我是从小在庄子的长大的,秦伯家的晚辈。”
“你……”
他喉结动了动,艰涩地说出来:“从未,见过你。”
听见秦伯的名字,姜琮月放心多了,说:“原来是秦伯家的人,我是成瑶小姐的朋友,客居在此,白天才刚来,所以你不认得我。我姓姜。”
薛成琰看着她,喉头动了动,点了点头,几乎是随着意识终于说……
“初次见面,姜小姐。”
这句话,他等了六年。
演习了许多遍,竟然在此时,也能流利地出口。
恍惚间许多年尘埃落定,他心口蓦地一阵蜷缩起来的抽疼。
她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成琰飞快垂下眼睫,反应过来,不能把她带入局中。
只说:“我负责守卫宅子安全,姜小姐有事可以叫我。我叫……阿大。”
“多谢你。”姜琮月每一句话都是由衷的,“你们薛家每一个人都太好了。”
薛成琰手指擦过鼻尖,长长闭了闭眼,才把涩意咽下去。
我保护你。
他早就想对她说这句话。
我有能力保护你,比任何人都有。
你不必被人欺负,不必遇人不淑,不必忍耐脾性,不必贤良大度。
都是我的错。
我不敢听见你婚后的消息,现在才知道。
他是最对不起她的人。
他想给她的太多,而她得到的太少。其间的差异,足以让薛成琰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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