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医院,高级病房。
凌晨四点,护士站台上的两个护士打着瞌睡,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唰”。似乎一阵微风吹风,其中一个护士抬了抬脑袋,看着空无一人的过道,眨巴眨巴几下惺忪的双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跟着趴在了椅子上,继续她的公主梦。
过道中,两个黑影一闪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他们来到一个病房,病房一个女人瞬间抬头,先是惊恐,看着其中一个黑影竖着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态,女人呆愣了起码三秒,再次担忧地看了看床上的病人。立马转身出了房门。
黑暗中,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撩开,看着来人。
“大哥,我们回来了。”小开双眼通红,看着病床上,憔悴的我,声情并茂。
“大哥,我和小开把那啥江哥直接干了,大不了我们再回广州。”华子同样愤慨地挥着拳头,两人肩上的帆布包不曾卸下。
只因我一个电话,这两个亡命徒,直接从广州,不顾一切地杀了回来。
来的时候,一辆车,两个人,一个包,回去的时候,依然如此。
这不是兄弟情么?
难道这仅仅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吗?
我受伤了,拼了命他们也要为我报仇,而他们出事儿了,我倾尽家财也要保他们一命。
战犯,亡命徒,他们的感情,似乎在某个时候,不需要金钱,只需要一句“我需要”。
“现在,还用不着你们”,我躺在床上,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他们的归来,给凯伦几个兄弟打了一剂强心剂,不管是二哥如何勇猛,如何不要命,但在真正的亡命徒前面,他依然是怂的,依然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在广州,金刚那里,干得咋样?”我看着越来越胖的两个认,心里很是欣慰。
小开站得笔直,小声地说:“金刚哥对我们很好,一般都不让我们做事儿,都是在茶社呆着,去了这么久,就办过一次事儿。”
“他们让你们办脏事儿了?”我瞪着双眼,提高了分贝。
最开始,小开和华子还是想全国各地流浪,但这被抓住的几率很大,而一旦被抓住,不管是病案还是案发,他们都难逃死刑。
所以,我离开广州之前,就拜托金刚给他们安排个事儿做,而这份工作,肯定不是让他们去当脏手套。
在广州,六爷的庇护下,只要他们不出去嘚瑟,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的。
可一旦,金刚让他们办脏事儿,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尼玛的,老子都舍不得让他们去办脏事儿,你还好意思啊。
华子看我激动,连忙解释道:“大哥,你别激动,金刚哥对我们不错,唯一办一次事儿,就是去湖南收一次烂账,很轻松的,而且他们的安排滴水不漏,不会出事儿。”
小开跟着说:“是啊,金刚哥确实牛逼,也大气,我们跟着走了一回,他就给了十万车马费。”
十万?
我挑了挑眉毛,暗叹这金刚的手腕。
沉默了一下,小开再次问道:“大哥,真不让我们去干那个江哥?”
我心里没说,干掉当然好,但干掉了,你们这辈子就别想上岸了。
我叹息一声,盯着两个兄弟:“不用,他的事儿,我来办,你们还是回广州,好好跟着金刚,这件事儿完了,我会去看看你们。”
小开眼睛一下红了:“大哥,你这个样子,让我们怎么安心地走?”
我咧了咧嘴,感觉全身都没力气,勉强地笑道:“放心,你大哥,没有这么脆弱,当有一天,我接你们回来,肯定是让你们回来享福,而不是让你们回来办事儿。”
“踏踏踏……”
一直守在楼梯口的嫂子,慌张地跑了进来,先是看了看我们三,接着着急地说:“小龙,下面来了很多警察,就是那个韩大队,快叫他们走吧。”
饶是单纯如嫂子这种老实人,都知道这两个常年遮住脸的不是好人,所以,在看见警察的那一刹那,她就跑过来通知了。
她不是不懂法,而是因为,这两人,是我的兄弟,也许就是爱屋及乌的道理吧。
“快走吧。”我的声音全是惆怅。
“大哥……”小开抹了一把泪痕,两人郑重给弯腰,随即猫着腰,穿过过道,顺着楼梯,从后门出了医院。
他们前脚刚走,韩宗胜带着几个队员就其实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那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夹克敞开着,刚进屋,就顺手把灯打开,看着床上的我,走过来一把将手上的文件夹扔到我的脚上。
“张海龙,你是不是先进去待一辈子?恩?我告诉你,在这个紧要关头,你居然还敢组织上百人的斗殴,你知不知道,影响多恶劣?给社会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一进来,他就恶气难平,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他身后几个老刑警,全都眼神不善地看着我,那锋利的眼神,似乎要撕裂一切,如果眼神能杀人,或许我现在早已经被五马分尸。
“警官,小龙是病人。”嫂子也不待见,冷冷地掖了下被子,看也不看他们的眼睛。
“张海龙,小刚那两个杀手是不是被你调回来了?”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不知道怎么的,以前遇上他,还腿肚子哆嗦,现在发现,他也没什么区别嘛,一个嘴巴两个眼睛,只是那种比亡命徒还盛的气势,让我感到一种敬畏。
“什么杀手,我不懂!”我淡淡地说。
韩宗胜指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去天堂娱乐那两个枪手,你敢说不是那个小开和华子?”
“呵呵,有证据,你就去抓,我听说,天堂娱乐,现在的监控设施还没完善,呵呵。你去吧,我的韩大队。”
我完全无所谓地道。
“队长,干脆把他带回局子,有什么,不就好问出来了吗?”一个小刑警,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我双眼一瞪,韩宗胜双手叉腰,明显在犹豫,他看着我,正要挥手抓我,我却冷冷地开口了:“韩大队,我这两天都在医院,全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可以给我作证,你把我带回去,有意义吗?”
小刑警抢着说:“任何一个公民,都有配合公安办案的义务。”
我冷笑着:“是,我有这个义务,但不是必须,懂么?”
韩宗胜同样冷笑着:“哼哼,今天,你还必须跟我们走。”
嫂子连忙拦着我的面前,像是护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你们不能这样,没有证据,怎么能抓人?”
“给我抓咯!”韩宗胜一挥手,最开始说话那个小刑警就摩拳擦掌地走过来,准备将我拷上。
“韩大队,我进去,不出俩小时又出来,你觉得,有啥意思?”我缓缓撑起半个身体,看着韩宗胜说:“我是受害人,我的女人,现在还生死不知,你们把我抓进去,社会舆论,群众的口水都能淹死你。”
“群众有你这么嚣张,他们也不傻!”小刑警强词夺理。
我咧嘴笑道:“我砸一百万,给那些水军,你信不信,明天,你们整个机关的投诉电话都得被打爆。宣传部就得找你们领导谈话,区里领导就不高兴,那这个责任,你背得起?”
我双眼瞪着,小刑警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我又看着韩宗胜:“还是你韩大队能背得起?”
韩宗胜气得全身发颤,他从缉毒队调到刑警队,感觉四处碰壁,办什么都不顺心。
现在连一个以前怕他得不行的小孩儿,都能威胁自己了?
“给我抓!”
韩宗胜思考三秒后,依然我行我素,好像今天不抓我进去就浑身难受。
“韩宗胜,你要抓了我,你信不信,今天你抓进去的那些人,起码五个吞刀片。”我嘶吼着,打开小刑警的手臂。
“那些渣子,死一个少一个。”
争执几分钟后,我仍然被他们拖进了警车,而我身上,依然穿着那套病服。
车上,我拿着电话:“喂,刘主任,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叨扰你,呵呵呵,没啥事儿,大案队叫我去配合调查下,恩,恩,呵呵,我遵纪守法。”
“喂,罗处,呵呵,不好意思昂,啊?没有,我能犯事儿吗?就是韩大队叫我去谈谈话,恩,好。”
随着我的一个个电话拨出去,韩宗胜的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直接不理了,抽着闷烟。
当晚的斗殴,造成了极具恶劣的社会影响,抓进派出所的,足足两百多人,临时的审讯室都不够用。
凯伦这边,战果显著,天堂娱乐那边的二哥,终于如愿,回去了广州,脑震荡,加上全身数不清的刀伤,肌腱撕裂,当晚就人事不省,送往了广州的大医院。
他带来的人,全部被抓,一半重伤。
战果显著,强势碾压。
清晨,晨曦刚刚露出脑袋。
公安局大楼外面,就停着十几辆豪车,一辆120救护车。
“咳咳咳……”
我被嫂子扶着,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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