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笑话音落下,与那浩荡雷音相比,细如蚊虫震翅。外人极易忽略,却有一人听得清晰。
远处江道上,一青裙女子,抱着一柄长剑出现。此人正是赵青。前些日子,她与李长笑在盘周城分别,赵青抱着青萍剑,四处游走,自个排解愁闷。
她自知金子用尽,两人这段缘也渐尽,心中茫然忐忑,一时不知走到了何处。直到数日前,青萍剑轻轻震动,她跟随指引而来,便见到今日这一幕。
顿时一切在心中明了,她心道:“他为我道果奔走,我早已无法回报,我定取回道果,不负他一番苦心。”转头看向慕老祖,目光变得坚韧。
她散道而得道,此刻虽无修为,但道行却更胜以往。见赵青走来,正受众人压制,片刻不可动的慕老祖,忽觉心中极快跳动,那被她吞食的道果,竟要自个飞出,回归真主。
慕老祖神色惶恐,怒骂场中一众慕府弟子,说他们忘记了初入宗门时,所立下永生永世,不与慕府作对的誓言。说他们欺师灭祖,多年道行,也会一夜间全消。
更是骂迎面走来的赵青,骂她枉费自己栽培,骂她自私自利,更搬出赵青的师傅来,一言一语,毫不留情,若再平时,身为众人老祖的他,这般叱骂徒子徒孙,定可让对方顷刻间道行动荡,行动能力全无。
但此时此刻,却再不起作用。赵青听那雷声轰鸣,一道道玄雷劈阀李长笑身躯。李长笑自个无所谓,但赵青身心随之一颤,哪还会理会慕老祖的妄言。
散道后,别说慕老祖是老祖,便是老老老祖,也再难挡得她半分步伐。赵青自个踏足问心桥时,身侧无人。但现在行余江岸大道,身后却有一人轻轻推着她前行。
她忽觉愤恨,若非误入慕府,她该更能体会仙路乐趣。这一步,她登上船头,船身顷刻粉碎。
那道行上的逼压,已将慕老祖压得直不起腰来。却也对,赵青的合体修为,是自己一步一步修行而来。而慕老祖窃道而用,此刻遇到真主,真主又再不受师道所束缚。
他自也是老鼠见到猫,本能的害怕。赵青伸出手,慕老祖胸腔处,一颗道果缓缓从躯体中分离出来。
李长笑凝神看去,他见过慕书、慕棋道果,实在好奇赵青道果生得何样。
待道果彻底剥离成形时,只见模样朴素,但翠红如火,散发出震慑天地的道蕴。道果回归真主,顷刻完美融合,赵青一步入合体!
此事说来,不知是祸福相依,还是得感谢慕老祖。慕老祖生性谨慎,自从大天境逃脱,又取走赵青道果后,便一直小心蕴养。
致使赵青道果灵气充足,竟勉强支撑她重回合体。她此刻不但合体修为,更是有合体修为之上的道行见解。
她闭眼感受,心神轻喃:“历经千百载,我的道果,你总归回来了。”旋即伸出手指,慕老祖何其惊恐,三四步后退。
他夺了赵青道果,才知晓那“指天”的恐怖,也曾庆幸当初窃夺赵青道果时,赵青顾及师道,没有奋起反抗。
否则绝不会两败俱伤,而是一死一残,慕老祖横死,赵青灭祖导致道残。此刻又觉“指天”韵律荡漾,他怎能不惧?心中道:“此女是何等恨我?她如今已夺回道果,却仍恨不得用指天轰杀我?我焉还有活路?”
心中一阵灰暗,甚至想跳船求活,却也知晓,若指天用出,别说跳船了,便是他跳脱这片天地,也得被指下来。
然过了好个片刻,却不见指天杀来,反而是天上乌云淡去,玄雷顷刻消散,赵青心道:“我又怎愿你白白被雷击打呢。”
原来赵青适才是以指天韵律,将天上雷劫逼退。众慕府弟子心道:“此女怕便是慕琴了,她如今再入合体,人族再添合体强者,总归算是好事,只是慕仙长大名鼎鼎,素来以冷漠、杀果断著称,我可从未听过,有人与她情谊如此深厚。那剑客起势览因果,慕仙长指天驱玄雷。”
李长笑见事情了结,大手一挥,数百木雕散落满天,最终精巧落至每一人手中,道:“诸位,谢过。”
众人齐齐道:“你来我往,何必言谢,就此别过。”
便纷纷将道果吞下,修为各回巅峰,也不知是否因此,引得天地震动。居然下起大雨,那雨水清凉细腻,淋在身上极为舒服,精神饱满,全身轻松,好似可以洗去一身的污浊与疲劳。称之为甘露毫不为过。
众人互相抱拳行礼,身影一退各自隐去痕迹。至于那慕老祖,众人既已重拾道果,便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是死是活半点不在意。决意日后不再有半分交集。
赵青与李长笑相会,失而复得仅是短短四字,但其中藏着的曲折,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赵青重回合体,若非天地间已无灵气,她此刻已足以再进一步,入合体更深境界。
李长笑抱拳恭喜,赵青觉得生分,便伸手阻止,李长笑调侃着说,她如今已经又是慕仙长、赵仙长了,他从前不顾尊卑,甚至恃强凌弱,总是欺她。如今可再万万不敢了。
赵青啐了一嘴,虽恢复道行,却并不如从前冷漠,她不说话,心却道:“你欺我,我心却开心,只怕分别后,你道途且长,我只能远远望你了。”
她望着那白衣飘飘,人如玉的俊俏公子,忽是想道,他好似总是这般,一直保持淡然,纵使与谁都亲和,但很少见情绪波动,心道:“只怕仙路孤苦,不是应在我身,而是应在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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