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大河从c市边缘穿过,越往南走,越发宽广,一直延伸到与大海交接处,奔流进汪洋。
在沿河两岸有高山峻岭,峰峦叠嶂,其中不乏一些小村庄若隐若现,在一片黄黄绿绿之中星星点点的散布着。
小村子的人口稀少,还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中年轻一辈大都去城里打工了,这就使得村子里更加冷清。
靠近河边有一间小茅屋,与小村子有段距离。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修建的,屋子很简陋,若是外边下大雨,这里边就得下小雨。
一张木板当是床了,还有一张小小的桌子,角落里有一堆稻草。
床上的被单很薄也很脏,在这初秋的季节,白天虽然不冷,但由于临近河边,晚上的温度较低,就像是进入了冬天一样。
屋子里空空的,住在这里的人现在正在河边洗衣服。
单薄的身影蹲在河边,弯腰埋头专注于搓洗手中的衣服,水有些冷,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无表情,只有机械一般的动作。
村子里有自来水,可是她却不肯进去。
她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就只有茅屋和河边,而茅屋是不会有自来水的,她洗衣服都是用这河水,尽管很冷,可她从不埋怨一声。
一个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能在这儿过着如此清苦的生活,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她让自己活在一个完全不同于从前的世界里,无论是思想,认知,观念,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河水很冷,但再怎么冷都比不过她的心冷,万念俱灰,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这真的是活着吗?
她眼里的世界只有一片灰色,失去了光泽与温度。
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白天,因为阳光可以将她身上所有的丑陋都照得无所遁形。
她只想隐匿在黑暗里,看不到那些恶心的伤疤,她才能稍微缓过劲来,吊着一口气去继续下一个明天。
衣服洗好,她面前的这一片河水又恢复了宁静,河面能映照出她的身影,可她却像是急着逃离一样奔回了茅屋。
她无法直视自己的脸,如果多看几次,她真的不怀疑自己会想要自绝于这茅屋里。
曾经的她,有着一张美得令人惊叹的面容,白玉无瑕,走在城里的街头总是会引来很多艳羡的目光。
可现在,如果有人见到她的样子,只怕是会以为看到鬼了吧。
唯一不怕她的人,只有那个救了她性命的农民,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婆婆。
老婆婆姓孙,据说女儿在城里打工,只留下孙婆婆一个人在村子里。
老人淳朴善良,是她救了小颖一命,并且还用微薄的生活费为小颖买了些药,才将小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否则,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她就死在茅屋里。
那一晚,小颖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从河里捞起来之后又被残忍地扔下,身受重伤还发高烧,若不是侥幸遇到孙婆婆经过,她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死过一次的人,看待许多人和事都跟从前不同了。
小颖想起曾经的种种,只觉得如同前尘云烟,犹如一场春秋大梦,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吧,今时今日的她,只有追忆的份儿了。
现在的她,虽然留着一条命在,却因延误了疗伤的最佳时机而导致身上和脸上都留下好些疤痕。
右边脸颊从颧骨下方就有一条醒目的伤口延伸到了腮边,有食指那么长,额头上,眉心处也有一条斜斜的伤口划过。
由于伤口很深并且长,加上错过了治疗时机,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还只是在显眼的地方,而在小颖身上某些被衣服遮住的伤口,由于受伤时渗进了河里的沙石,之后没能清洗干净而形成的刺青性疤痕,背上,胸前,都有。
破碎不堪的身体包裹着一颗粉碎成尘埃的心,小颖最深的伤口是看不见的,是在她的心灵和精神上。
醒来后的每一天,她没有哪天是能安然入睡的,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她出事的那一刻,车子从公路飞向空中然后跌坠。
那时的惊恐和绝望,能令灵魂都颤抖的战栗,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成为她不可跨越的魔障。
噩梦连连,时常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了撑不住了才能睡一会儿,但很快就会被惊醒。
身体的伤,精神的折磨,已经将小颖的意志一寸一寸摧毁,她没有联系梵狄,没有联系家里,她只觉得自己是个被命运遗弃的人,根本不该活下来的人。
死过一次的人,思维是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的,感悟到的东西或是好或是坏,都没有定论。
而现在小颖不联系梵狄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将她推向了陆哲浩怀里,否则她怎会遭受天大的灾难?
从此之后,我的世界没有你,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活着,你也不必知道。
我,和梵狄,不会再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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