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进魏营(1 / 1)

为奴十年 探花大人 1345 字 3个月前

左右的人应声而动,这便卸下大纛将阿磐丢上去。

那大纛本就是帅旗,大大的一张被人摊开,一重重地裹了,裹得似个春蚕。

紧接着又被人朝那姓周的将军一掷,“噗通”一下,被高高地抛上了马背。

阿磐咬牙低呼一声,好不容易钻出个脑袋。

那马背可真硬呀!

她趴着的地方连块马鞍软垫都没有,那马脊骨一节一节的,这一下就险些沿着腰身把她断成两半。

幸而赵国的大纛还算厚实,加上身下那马膘肥体壮,这才能减缓几分煎熬。

“回营!”

听得那姓周的魏将夹紧马腹大喝一声,一手抓牢实了她的大纛,这便踏着满地的赵人打马奔了起来。

魏武卒紧跟后头,策马疾奔,黑压压的一大片声势浩荡,走得地动山摇,鸟兽惊散。

早早地就挡住了那一地横七竖八的赵人,连赵媪也再没有起来过,大抵是真的死了。

魏赵交界之处山高路险,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就连看起来连绵空旷的荒野,也俱在山地之中。

蚕丛鸟道,坑坑洼洼。千沟万壑的,十分难走。

那漫天飞起的黄尘呛了她一脸,呛得她睁不开眼,索性不再去看。

一颗脑袋垂在颠簸的马肚子上,颠个没完,颠得她昏昏沉沉,整个身子都要被颠得散了架。

约莫走了上百里路,谁知道到底是走了多远的路呢?

马每往前跑上一步,那一长溜儿的马脊骨都要跟着一截截地动起来,走一步都好似要熬上个小半辈子。

此起彼伏,没有休止。

这一路跋山涉水,什么也来不及想,将将要盘算上一点儿什么,就被马脊骨给硌回了神。

就连那在马腹上敲鼓似的脑袋也早都要给摇散了,只怕已经摇出了一脑子的浆糊,还能盘算出个什么花花来。

知道自己要去督军大营,因而没什么过于担忧的。

三月的天仍旧黑得极早,远远可见魏营的火把星星点点,连绵有数十里。

世人皆知魏国国富兵强,乃当今天下诸国之中最为强盛,尤其魏武卒精锐之师,兵肥马壮,听闻全是精兵悍将,行军打仗能以一当十。

你瞧,单是这安营扎寨的规模,就远远盛于韩赵两国,更不必再提夹缝中求存的中山了。

火把愈来愈亮,魏人收兵回营的声响开始愈发地清晰了起来。

临近辕门时,阿磐极力朝上张望,夜色中隐约可见魏国的黑龙旗遍布墙头垛口,而辕门正中,辕门正中直直地插着“谢”字大纛。

心头一跳,跳完了又幽幽一叹,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这一路千难万险,总算是到了谢玄的督军大营。

押送她的周将军一刀鞘拍上了她的脊背腰臀,冷声斥道,“看什么!”

是了,行伍麾下最忌讳外人入营,免得敌方细作趁机刺探军情,或获取情报,或惑乱军心。(麾下,敬词,称将军)

阿磐忙垂下头去,不再四下张望。

那周将军的快马一进辕门,两侧的甲士立即高声欢呼起来,“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火光下的魏人满面红光,亢奋地开眉展眼。

必是斥候先一步进营中禀了今日魏赵两国交战的军情,因而众将士夹道欢迎。

有人高兴地上前禀道,“大将军可算回来了!主君正等着大将军吃羊饮酒,一同犒军呢!”

声音粗犷,似是何处听过。

但军中大多都是这般粗里粗气的声音,因而仔细回想,却又没什么特别的。

再仔细分辨,是了,大营之内火把通明,早就支起炉灶架子烤起了全羊,烈酒也吊在炉子上温了许久,远远就闻见了浓郁的酒气。

就连魏营的妓子们也都被拉出来侍奉酒肉,犒军的架势已然摆好了。

那周将军神气十足,似得胜的公鸡,狂狷大笑,一巴掌拍上了阿磐的腰臀,向来人展示着,“我给王父带回了战利品!姓孟的!还有女人!”

话音还没有落,便把阿磐丢了下去,“去洗个干净,等着献给王父!”

本就被颠得散了架,这一摔更是

要不是还有一身的肌肤皮肉把全身的骨骼拢在一起,这一摔必要把她的骨头摔上个四面八方,七零八落。

有人大笑,“大将军神武,早就听说了!”

一时间,人马沸腾,大营之内全都怪叫着附和起来。

很快有人领命将阿磐扛上肩头,片刻又有人领了两个营妓跟着过来伺候,也不知扛到了什么地方,那里有营帐,也已抬上了热水。

扛她来的人是个急性子,似乎急着赶紧回去吃羊喝酒,要不就是等着回去吃瓜看戏,因此只给了她们一盏茶的工夫,命那两个营妓给阿磐匆匆清洗了身子

那两个营妓看起来早就麻木得认了命了,偶尔轻轻地说上一句,能听出那是中山女子的口音。

她们在说,“打了胜仗,又饮了酒......又要挨上一整夜了......”

另一人低低叹气,“不知今晚又是多少个......”

阿磐心里一酸,去岁冬若没有逃出去,她与身旁这两个营妓不会有什么分别。

还来不及在水里好好地舒缓舒缓身子,就被外头的催着赶着出了浴,仍被妓子们裹了赵国的大纛,疾疾地又被人抬了回去。

三月的夜春寒料峭,残星数点,露在军旗外的肩头冻得冰凉,阿磐忍不住打起寒颤,也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

这一路上,听见营中魏人正兴高采烈地议论。

似什么,“我军乘胜追击,又追出去几十里,正遇到请求援兵的赵军残部!我军士气正盛,把赵人杀了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真是痛快!”

哦,大抵是今日跟在周将军身旁的几个偏将。

“赵人昏了头,居然不骑马,全都步行往前赶!周大将军着人去查,往北去二十余里,找到了赵人夜里住下的大营,赵人的马不知怎么全都瘫在了厩中,一匹也骑不了了!真是稀罕事儿!”

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先说话的人嘿嘿笑了两声,又继续道,“却又不是中毒,只是吃下了马绊肠,没什么大碍,毒不死人,周大将军已着人拖来,约莫着天亮前就能到!兄弟们至少能吃上两月的马肉了!”

众人高兴地两眼放光,大声叫好。

阿磐心里一动,原只是打算要赵国的马不能北上,阴差阳错的,竟成了魏人行军打仗的口粮。

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终究是不能被千机门知道的事。

还有人说,“魏赵这一役,魏武卒斩杀了赵人两万余,缴获了马匹物资无数,把赵人赶进了太行山,必要缓上好一阵子才能重新整军备战了。”

是了,败逃的赵人所剩无几,魏人的版图正以十分骇人的速度往北扩张。

这样的阵仗,岂是千机门阻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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