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33个穴位,两只脚一共66个穴位。
撵动金针给潘有金按摩穴位,这是一个缓慢且耗费心气神的活儿。
必须做的认真、一丝不苟且专心持之以恒。
夏日的黄昏后,天气凉的并没有那么快,尤其是在潘家老爷子这小卧房,常年不敢通风,导致室内空气流通差,哪怕气味有异,李向南也不敢让潘家人骤然打开窗户,放进新鲜空气扰乱了房内空气的平衡。
所以此刻,这不通风的屋内,又加上人多,呼吸热效应十分明显,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汗流浃背。
于是给他擦汗的人,从刘志远又换成了宋辞旧,接着又是刘志远,循环往复。
潘家人则帮忙按着潘老爷子的腿脚,防止出现过激的踢弄,坏了刺在穴位里的金针。
虽然老爷子意志力顽强,但潘家人还是选择保稳起见,这么去做了,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实在是刺激穴位的时候,他憋的太难受了,也害怕因自己的疏忽,导致整个治疗失败。
每一根金针仔细去按摩,去旋动,让穴位中的血液受到挤压、推按,继而让凝结处的血栓松动。
在此过程中,李向南也稍稍的解释了金针按摩的缘由。
潘老爷子这冻疮样红斑狼疮,在其体内,已然有血栓凝结异象,这是雷诺现象长期以往的后遗症之一。
现在通过金针治疗,就是刺激潘有金两条腿的血液凝栓,进行快速的解冻,恢复血管的正常血液运行。
理大概是这么个理,李向南挑众人能够听得懂的去解释,至于太过繁杂的医理他自己晓得就行了。
在金针按摩之后,李向南一一收回了针,但也没结束,而是继续选择了每条腿的四个神经穴位,进行了十分钟的刺激。
这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可能许多老中医会跟李向南一样,对潘有金的狼疮病研究之后,会产生针灸刺激的想法,但却研究的不够深入,也就是这最后一道手续,不会有治疗行为。
而李向南要做的,则是通过刺激潘有金的腿部神经,让它们反向向大脑传递‘我还活着’的信号,刺激脑部神经再回补腿部血肉,释放一种“我还有腿”的强烈信号。
继而在后期的治疗和恢复过程中,利用大脑的自动补偿措施,在潘有金想要活动时,充分参与到调动神经元的过程中去。
并且向腿部肌肉组织和肌体,释放免疫性分子,与外部的药物结合,达到内外共同参与肌体共建的目的。
这个时候,只要注意光照和保暖,注意饮食,适当参与恢复性锻炼,提高免疫力,那么老爷子的身体会逐渐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当然,恢复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是一个缓慢且长期的过程。
“原来是这样!”
在听完了李向南的讲述后,在场的众人,琢磨着这浅显易懂的话,全都明白了过来。
“真知灼见!没想到啊,小李,潘老爷子这疑难杂症,到你手里,还真不是问题!”宋辞旧感慨不已,他是真的被李向南的能力惊讶到了。
闻言,李向南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开始收起刺激神经的金针,消完毒后仔细的收起了金针袋。
“小先生,茶!”
早就等候在门口的潘燕,听到里面的谈话,知道治疗接近了尾声,便端茶进来了。
“谢谢!”
王彩霞端来了椅子,让李向南休息休息。
“小李,你感觉怎么样?很累吧?”刘志远寻了个蒲扇,过来给他扇风,关心的问道。
“我还行!”李向南笑了笑,砸吧了两下嘴,品起了大红袍,心里松了不少。
众人顿时也都松了口气,这时才围着床,去询问潘有金。
“爸,你感觉怎么样?”
“腿有没有什么知觉?”
“还痒吗?不疼了吧?”
潘越已经拿了夏天的床单盖住了父亲的大腿,只露出膝盖以下。
众人凝眉瞧着老爷子的双腿双脚,已然瞧见了跟之前带着鱼屑般的白皮肤有很大不同的肌肉纹理。
“我……”潘有金点点头,很想把心里的愉悦说出来,但发现自己很是词穷,竟无法说出那种玄妙的感觉,只能点点头,张张口,躺在女儿拿来的枕头上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我感觉……它……能动了些。”
众人啊了一声,全都扭头去看。
果然发现父亲的脚指头,在俏皮的画圈。
“爸,你能动了!你脚能好了!”潘燕激动的扑到床前,仔仔细细的去看那根脚指头。
“爸,太好了!您瞧,过去您这脚一直僵着,哪里能动啊,这是好事儿,是好事儿啊!”潘越激动的手舞足蹈。
众人纷纷笑了,就连女婿吕纪平也很是惊喜的在抹泪。
潘有金这时摆了摆手,老泪纵横的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的李向南。
“小先生,老朽这条命是你救的,大恩不言谢!多余谢的话我不说了!”
他朝大儿子道:“潘越,你去把我右边箱子里底下压着的那只布袋拿来!”
“是!”潘越大概知道了父亲想干什么,一点也没有犹豫。
宋辞旧和刘志远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要干嘛,好奇的看着。
李向南喝着茶不明所以,眼见潘有金在子女的服侍下半坐了起来,便笑着走了过去。
“小先生!”潘有金立马握住了他的手,感激道:“我叫有金,这一辈子却只干着清贫的事情,从事了教育行业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老师!”
“老爷子,你很了不起!”李向南认真的说。
潘有金笑了笑,继续拉着他的手不放开,顺手就把大儿子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只布袋塞进了他手里。
“小先生,这是我平生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不多!只有315块!我有子女孝顺,今后吃他们的用他们的就成!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几十年攒下来当老师的工资,干净的很!”
一辈子工作,就攒下来315块!
他叫有金,却又无金!
老先生的一辈子是清贫的,也是了不起的,更是值得尊敬的!
李向南怎么肯收下这份大礼呢!
他苦涩一笑,想将手挣脱出来,却发现潘有金的手虽如枯爪一般,却蕴含着夺天斗地的力量,将他的手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老爷子,你有心了!我还是那句话,岐黄杏林一道,有自己的操守!诊金我当然得要,但不是这么厚重的谢礼!”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岐黄医术一脉在收取报酬一事儿上更有诸多讲究。
比如鳏寡孤独不取,比如穷困废残不取,比如清流廉官不取,比如德高望重不取等等,而如果是遇到富贵豪商、名流权贵,诊金还会随之提高,得以让这部分人不得不因心疼诊金而重视健康。
当然,进入了医院,有相应的诊疗付费制度,则不在其列。
李向南拍了拍潘有金的手,随即视线随意的瞧了瞧四周,瞧见床头柜上一对儿大核桃,便笑道:“老爷子,要不……您割爱,将您这一对儿核桃送给我咋样?”
“啊?”潘有金着实没想到他竟是要这个,惊讶一声,随即苦笑道:“小先生,您的职业操守叫人敬佩!我教书教了一辈子,若是出两个您这样有格局的人,我死而无憾了!小先生,接桃儿!”
说着,他这才放开李向南的手,郑重的将陪伴自己几十年的包浆核桃赠与对方。
此刻,他深深知道,与李向南救自己的情谊相比,这一对核桃简直是杯水车薪不堪一提,心里既佩服对方的品性又十分难过无法付出更多。
完成后,潘有金立马又拉着他的手说道:“天太晚了,小先生卖我个面子,留在这里吃个便饭,成吧?”
李向南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宋辞旧,拍了拍肚子,笑道:“老爷子,您还别说,我还真饿了,那就叨扰了!”
潘有金喜不自胜,赶紧吩咐道:“越儿,快把那只老公鸡杀了!你们也抓紧时间去做饭!快!”
“是!”
一家人立马行动起来。
宋辞旧欣慰的看了李向南一眼,内心大快!
今天这一遭,竟如此跌宕起伏、变化莫测,但也叫人欲罢不能。
好在一切都值得。
接下来这场饭局,他知道自己的作用要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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