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能保证。”陆槐淡淡道:“但是若是不做,丘将军永远会逍遥法外。”
要知道,彭城县的正仓案、卫惊鸿的灭门之灾、马大壮受困于铜匦、还有现在的田地兼并,每一件的背后都有丘将军的影子。
这桩桩件件,都是他的累累血债。
张公也正是因为看不得这些,才与魏王合作,想要拔下丘将军这颗毒瘤。
……
正如张公所说的那样,刺杀之事绝不会如他们料想的那般轻易结束,五日后,朝堂的钦差奉命前来与张公共查此案。
头一件事,便是将卫惊鸿和季素商带走。
“这怎么能行?”庄青如蹙眉,“他的伤刚刚好些,若是去牢房,只怕两只胳膊都别想要了。”
卫惊鸿的两只胳膊伤得极重,每一个刀口都深可见骨,若是想医好,必须的好好养着。
“这不是我们同不同意的事。”陆槐抚额道:“丘将军和慕容澜本就有官职在身,刺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可不小。”
按照律例,百姓刺杀朝堂命官,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自己砍头,卫惊鸿虽然在陆槐等人的帮助下拜托了官奴之身,但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平民罢了。
庄青如也知道陆槐说的在理,慕容澜虽然只是一个挂名的小官,可是好歹是朝堂中人,代表的是皇家威严,岂容亵渎?
朝堂又不是他们家开的,他们还能阻止人家办公事不成?而且张公并没有阻拦,说明他默认了此事。
“那要不要我出面?”临欢撑着下巴道:“我去跟那个钦差说一声不就成了。”
庄青如沉默,忘了这里还真有一个家里开朝堂的。
“不可。”游璟和陆槐异口同声道。
游璟道:“你去说固然能留下二人,可之后于我们却很不利。”
临欢一旦参与进去,丘将军那边一定会将其影响扩大,到时候即便是给他定了罪,他们也会将诸多“罪名”强加在张公等人的身上。
比如“强权压迫”“屈打成招”“不白之冤”之类的。
按照洛阳那些人的离谱猜测,搞不好会变成魏王与女帝之间的斗争。
“我去罢。”季素商突然开口,“这些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负责到底。”
季素商的语气很平静,张公这几日依旧没理他,他便独自在房间里休息,这次也是因为得了消息才出来的。
“白韵已经没事了,我相信先生定会还她清白。”季素商道:“我已知足了,再说先生曾说,大丈夫应敢作敢当。”
“说的不错!”一透着几分虚弱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逃避。”
众人看去,只见卫惊鸿后背撑着门框,慢慢地跨入门槛。
他现在的样子委实说不上好,甚至是有些狼狈,惨白的脸色、下垂的双手,看起来跟游魂差不多。
陆槐看着他双臂上绑好的白纱,问道:“你想好了?你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自然。”卫惊鸿看着他的眼睛,强笑道:“我知道自己在作甚,而且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陆槐没有再劝,确实,对他们来说,去牢狱是最好的选择。
卫惊鸿又看向季素商道:“季兄,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季素商苦笑,“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既答应与你一道犯事,怎会怪你?”
说到底他们都是有私心,他为了救人,卫惊鸿为了报仇,况且卫惊鸿一直在为他考虑,无论何时都想着让他全身而退,他没有理由责怪他。
“那好,我们便一起走一遭牢狱罢。”卫惊鸿笑道:“想我卫惊鸿短短二十载人生,能有这般境遇,也值得了。”
回想半生,幼时家族被灭、少年时投身教坊、青年时横遭磨难,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竟然只有那几乎要忘记的童年。
“好。”季素商答应一声,他站起身来,走向门外。
早在门外等候的侍卫走上前,将他们钳制住,庄青如隐约看见卫惊鸿的手臂上再次浸上了鲜血。
不知哪里来的骤风吹散乌云,天光乍破,投落一缕灿烂的光芒,两个年轻的郎君就这么走向阳光,又从阳光走进黑暗。
庄青如想,若是换成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会勇敢地做出选择?
大约也能罢,毕竟这里有她珍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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