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大约和张承安年岁相仿,但和张承安活泼的性子不同,他脸色看起来颇为严肃,就像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老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先生教的我都学完了,该出来走走了。”陆枫绷着小脸道:“我可不是来专门来看你的!”
哦豁!庄青如眼睛一亮,少年,你暴露了啊!
陆槐道:“‘满招损,谦受益’,骄傲自满要不得。”
“‘自信者不疑,故人多信焉。’”陆枫肃声道:“兄长该信我些。”
“‘自信者智,自矜者愚。’”陆槐道:“你应当分的清!”
庄青如圈圈眼,低头问张承安,“你听懂没?”
张承安抬起同款懵懂眼睛,摇头道:“我头疼。”
“算了。”庄青如喃喃道:“都是一样的年纪,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张承安气极,正想反驳,便听见了游璟低低的笑声。
庄青如问他,“他们兄弟一向如此?”
游璟摇头,“我也不知,陆槐很少提起他的弟弟。”
或者说从认识他开始,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事。
……
陆夫人的到来并没有给刺史府带来多大的改变,她如同天下母亲一般,只对陆槐上心。
但陆槐却觉得烦躁极了,尤其是当陆夫人知晓庄青如和薛老太医帮着他调养身子的时候,恨不得对他们行叩拜大礼。
“我是个失职的阿娘。”陆夫人抹着帕子道:“前段时间陆管事给我们寄了信,说是陆槐病重,我害怕极了,生怕来不及。”
作为一个母亲,当她知晓自己儿子病入膏肓,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拉着陆枫连夜赶路。
要不是路上接到传信,说是陆槐已经醒了,只怕她现在都不能好生站在他们面前。
庄青如对此并不意外,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陆槐确实身子不好。
但她比较在意的是,她曾听说陆槐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可现在来看,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严重。
就拿陆枫来说罢,他虽然跟小大人似得,但在面对陆槐的时候表现的就很幼稚,每天一早醒来便跟在陆槐的屁股后面打转。
“阿耶说让我盯着你,看你在外面有没有学坏。”陆枫一本正经道:“你每日吃饭、喝药都得记一下。”
陆槐对此烦不胜烦,但又不想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太多,便随着他折腾。
不过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像是被压制了的火山,随时会喷发。
这日,庄青如抱着一摞医书,穿过花厅的时候,看见通往后院的廊庑下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背对着她,毛绒绒的脑袋垂在胸前,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庄青如略作犹豫,转身穿过走廊,来到他的面前。
“哟,这是怎么了?”庄青如将书丢在一旁,自顾坐在他的身侧。
陆枫只感觉一阵凉风袭来,紧接着自己的身边便坐了一个人,他吸了吸鼻子,药味混入鼻尖,“你给兄长熬药了?”
庄青如微怔,好奇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她这段时间跟着薛老太医研究那些苗疆药材,弄的浑身都是药味,他竟然光靠闻便能分辨出来?
陆枫乌黑的眼睛满是认真,“他的药很少有变化,多闻几次便能闻出来,而且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他喝药的时候,你应该是没熬完便出来了,是我阿娘接手了?”
庄青如哑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猜的分毫不差,她确实是熬到了一半被心疼儿子的陆夫人赶了出来,“你对你兄长的事倒是事无巨细。”
陆枫只以为她是在讽刺自己每日“跟踪”陆槐的事,小声嘀咕道:“若不是……谁想跟着他。”
“你说什么?”庄青如没听清楚。
“没什么。”陆枫挺直腰杆子,抬高下巴问道:“你这是去作甚?”
“我去找你兄长。”庄青如叹气,“这些书里有许多字我都不认识,得拜托你兄长帮我查一下。”
那些夹杂着苗文和生僻字的医书搞得她头都大了。
“他没时间。”陆枫抿了抿唇道。
“你怎么知道?”
“反正,反正我就是知道!”陆枫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才不会说自己刚刚从陆槐那里出来呢。
庄青如摸着下巴,心想,这孩子不会是被陆槐赶出来了罢?
好半天后,庄青如做了一个决定,她单手抱起书,空出一只手,拉住陆枫的胳膊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枫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庄青如抓他的手,“你,你这是要作甚?男女授受不亲……”
“好了好了,你才多大,怎么像个老夫子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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