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鹰岭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坡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凉燕双方近十万头等主力全部集中在这里混战厮杀,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从黄昏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清晨。
整座孤鹰岭上下到处都是双方互相砍杀的身影,地上躺满了两军士卒的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混杂着雪水,血流成河。
单看兵力,燕军近六万之众实际上是占据优势的,凉军满打满算只有四万兵马,可凉军是清一色的主力精骑,且从头到尾切入战场的时机都极为巧妙:
先是凤字营、白羽营拖住神鹰军,让申屠景炎身边最后一支主力骑兵进入战场;然后是陷阵营蛮横的破开了燕军拒马阵,要知道对陷阵营这种半重装骑兵来说,失去阵型的轻装步卒在他们眼里如蝼蚁并无任何区别,要做的就是挥枪收割人头罢了;
三营齐出,将燕军的阵型彻底打乱,再等燕军体力不支时右骑军、云骧卫趁势杀出,占据上风。
这些燕军确实骁勇,战事开始之际十分顽强,能与凉军打得有来有回,但随着时间缓缓推移,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滴水未进的燕军终于显露出颓势,而后凉军各营主将极为默契地开始分割燕军阵型,将六万兵马分而食之。
燕军也是从此刻开始一点点走向衰败。
“当当当!”
“噗嗤噗嗤~”
“杀!”
战场中最显眼的无非就是那面“顾”字帅旗了,顾思年同样带兵厮杀了一昼夜,浑身浴血依旧奋战在最前线。
此刻的他正带着麾下数百白马义从横冲直撞,他的目标就是前方不远处的那面八爪雄鹰皇旗,他知道申屠景炎与百里曦一定在那。
可惜,燕军也在源源不断地聚向这里,拼死护卫他们的主帅,迎面而来的就是蓝底银牛旗主将巴尔虎。
“凉贼休走,吃本将一斧!”
巴尔虎在军中一向以悍勇著称,手中兵器是一双板斧,厚重有力又锋芒毕露,极具杀伐之气。
“哼!”
顾思年冷哼一声,直接长矛向前,顺着两把斧头的中间向上一挑:
“砰!”
“咣当!”
别看长矛与板斧比起来轻飘飘的,但顾思年出手的力道与角度都极为刁钻,愣是一枪挑在了要害处,逼得巴尔虎身形一晃,手中板斧差点脱手。
“让你见识见识我凉军的枪法!”
“喝!”
顾思年岂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手中长矛迭出,时而刺向巴尔虎的胸口,时而直奔他的心窝,枪枪都往要害处钻。
巴尔虎蛮力虽强,但握着板斧的他敏捷性差了不少,尤其是对上顾思年这种枪法精妙的悍将时明显尽落下风,十几个回合的交手让他极为狼狈。
被逼急眼的巴尔虎终于受不了了,双手一抬挡开了顾思年的攻势,紧握板斧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前一砸:
“给我死吧!”
这一斧头的力道堪称惊人,顾思年刚刚抬枪格挡,斧头就正中枪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劈断了枪杆,斧锋顺势砍向了顾思年的胸口。
巴尔虎面目狰狞,目光中杀气涌动,这一斧头在他看来是必中无疑,定能将顾思年的胸膛砍得粉碎。
哪知顾思年竟然左手抽刀往上一挥,从下面拨开了斧头,巴尔虎的一身蛮力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扑了个空,整个人往前一栽。
而顾思年的右手依旧握着那杆断枪的枪尖,狠狠往前一扎。
“噗嗤!”
前扎的枪尖刚刚好没入了巴尔虎的胸膛,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狂喷而出,目光迅速黯淡。
“噗嗤~”
巴尔虎勉强稳住身形,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露在胸口外面的半截枪杆,他能感觉得自己体内的生机在迅速流散。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丝的绝望,他在领兵出征时从未想过会死在北荒的战场上。
当他再度抬头时,只看见一道寒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噗嗤~”
锋利的凉刀瞬间割破了他的咽喉,这位叱咤疆场多年的北燕悍将一头栽落在地,再也没有了半分呼吸。
一番激战让顾思年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他提刀远望,目光穿过重重战场,似乎能看见远处皇旗之下的申屠景炎。
没错,顾思年斩杀巴尔虎的这一幕刚刚好被申屠景炎尽收眼底,这位北燕七皇子目光呆滞,手脚冰凉。
在他的手底下,最能打的就是巴尔虎了,竟然被顾思年阵斩于战场。
他怕了,胜利固然重要,但绝对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百里曦的心脏同样狠狠跳动了一下,这一幕简直骇人,巴尔虎的战死对燕军仅剩不多的士气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尤其是蓝底银牛旗的士卒,肉眼可见的开始溃散,败退。
单从战场的情况来看,燕军已经回天无力。
“报!”
“哒哒哒!”
十几匹快马拼死杀穿战场,好不容易才来到申屠景炎的身边,哆嗦着说道:
“殿下,出大事了!”
申屠景炎还处在巴尔虎战死的慌乱中,甚至没听清斥候的话,还是百里曦冷声喝道:
“说,怎么了!”
“后方军报。”
斥候颤抖着说道:
“有一支凉军越过战场,直奔朔风城去了,据说,据说城防已经失守,凉军杀入了城内。”
“怎么,怎么可能!”
这句话让申屠景炎醒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吼道:
“凉军的主力都在这,怎么可能还有兵力偷袭朔风城,城内有数万守军,就算凉军重兵围困也能坚守好些天!
敢谎报军情,老子杀了你!”
申屠景炎罕见的爆了粗口,可见他心中的恐惧。
“消息确凿无疑。”
斥候哭丧着脸道:
“留守城内的那个陈煦好像临阵投敌,打开了城门,凉军先登营趁势入城,城中正在激战。”
申屠景炎的身子晃了一下,努了努嘴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四周士卒的脸色极为落寞,本以为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
“败了,又败了吗~”
申屠景炎很是不甘,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入了皮肤,出现丝丝猩红。
“殿下,该走了!”
百里曦急声道:
“此时不走就晚了!朔风城一旦失守,我大军就会被困在朔州境内,彻底切断与草原的联络,到时候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申屠景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嗓音沙哑的吼道:
“突围,全军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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