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三年,冬
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两天两夜。
雪花,自那无垠的天幕缓缓飘落,起初是零星几点,飘忽难寻,继而纷纷扬扬,最终化作漫天飞舞的白羽,覆盖了整个边关。
北凉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宛如一幅用寒霜勾勒、白雪铺陈的苍凉画卷。
城墙之上,积雪层层累积,将青砖石瓦掩映得若隐若现,宛如历史的伤痕,在这银装素裹中更显沧桑。
连绵不绝的山脉被白雪覆盖,山峰与山谷之间,界限模糊,只留下一片片起伏不定的白色波浪,向着天际延伸。
你可以说北凉的景色没有江南水乡那般诗情画意,但你绝不能说它不美。
这一整年,北凉道风调雨顺,没有灾荒没有战火,各行各业百花争鸣,一切都欣欣向荣,所以时间也过得飞快。
坐落在凤凉山上的那座北凉王府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俨然成了凉州城的一处圣地,路过的百姓无不心生敬畏之情。
都说凤凉山以前是燕人关死囚的地方,冤魂无数,每到夜间就有无数鬼魂出来索命,更有人说大白天的也撞鬼,传得神乎其神。
可自从北凉王府搬来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谣言传出,什么鬼不鬼的,全都不见了。百姓们都说是北凉王让那些冤魂得以安息,更镇住了北燕那些恶鬼。
凤凉山脚下有一片平地,这里被圈进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用来建房子,而是改建成了一片校场,平日里小六子会带着那些亲兵在这里练习骑射,热闹得很。
今天这儿十分安静,偌大的校场中央只有顾思年与顾平安这对父子二人,小六子与宁铮领着一大群白马义从的精壮汉子们远远地观望,寂静无声。
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两位王妃也探出了脑袋,用一种紧张的眼神看向场中。云依澜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这是今年她刚刚为顾思年生下的女儿,取名顾朵朵。
顾思年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说,她娘亲最爱白色,而云朵就是白色,那就叫朵朵,一辈子都像云朵那样洁白无瑕。
往常最爱啼哭的顾朵朵今日很是乖巧,一声不吭,就一个劲地在那儿啃自己的手指。
所有人好像都有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场中,准确的说是看着顾平安。
九岁的他个头已经很高了,没有之前那么顽劣调皮,反而多了一种半大小伙子的感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爹爹,这不是六叔叔他们平日里骑马的地方嘛,带我来这干嘛?六叔叔宁叔叔他们人呢?今天怎么不骑马了?”
顾平安平日里满王府的乱窜,这地方他不知道来了多少次。
“嘿嘿。”
顾思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我听说你平日里就喜欢待在这儿看那些叔叔们骑马射箭,是不是?”
“对啊!”
顾平安手舞足蹈地比画着:
“那些叔叔们骑马的时候很威风,一会儿这样一会那样。当然了,还是爹爹骑马的样子最威武!骑术最好!”
“哈哈哈,人小鬼大,也会拍马屁了?”
顾思年被逗得哈哈大笑:“我还听你娘亲说,你好几次打算偷偷骑马都被抓住了?”
“额,是的。”
顾平安耷拉下脑袋:“娘亲说太危险了,不让我骑,说还要再长大一点。”
“你想骑吗?”
“想啊,当然想。”
顾平安又兴奋了起来:
“安儿想和爹爹一样威武,我可以骑吗?”
大眼睛眨啊眨,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可以。”
顾思年的回答让顾平安几乎不敢相信:“真的吗?爹爹不会是骗我的吧?”
“爹爹啥时候骗过你?”
顾思年微微一笑,手指往嘴巴里一塞吹了一声口哨:
“吁吁!”
校场中本就空旷,尖锐的口哨声飘荡出好远,在顾平安震惊又惊喜的一匹雪白的战马从马厩中跑了出来,一路撒了欢地跑,然后停在了父子二人面前,还很乖巧地蹭着顾思年的胳膊。
顾思年随意地抚摸着战马身上雪白的鬃毛,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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