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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市火车站。

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喧闹声，杨学光手里捏着车票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目光零散地四处打量，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喧闹，恨不得立即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目光触及候车室大厅内的空调雅座，心里一动。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孩子走进来，候车室已经没有了座位，小孩伸手一指空调雅座：“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那里坐呀？”

“儿子，那是有钱的人，当官的人享受的，不是我们这些农村人能够享受的！”中年妇女目光一扫，在墙角边找到一张报纸走过来：“儿子，坐报纸上吧！”

杨学光心头一颤，自己不是一向自诩为离群众最近么，最近怎么开始享受起来了，难道是因为地位的提高的缘故？当然，这并不是说花五块钱享受一下安静的环境有什么错，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一个思维的立足点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随着地位的变化，杨学光自己的心态似乎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至于哪里有变化，杨学光想不出来。只能隐约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的趋势。

小孩的脸在他的眼睛里迅速地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只有小孩脸上的那颗痣。

“大嫂，你们坐这儿吧！”

杨学光站起身，红着脸向厕所走过去，中年妇女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杨学光，脚下退了一步，见杨学光匆匆走了，这才坐了下去。让她儿子坐在她的腿上。

上了厕所，洗了把脸，杨学光回到候车室，正犹豫着是否回去。广播里传来一阵通知，他乘坐的这趟列车登车了。

杨学光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过去，随着人流向月台走去。

登车之后，杨学光找到铺位躺了下去，车厢里相比较候车室就要安静了许多，躺下片刻，就听见手机提示短信息到了。

杨学光掏出手机一看，不由得一愣，有几条短信。还有几个未接电话，有一个未接电话是郝秉的，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是京城的某个固定电话号码。

看到郝秉的名字，杨学光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个郝秉只怕是来给陈竺说情的，郝秉在岭南混了这么多年，在香江的人脉肯定很广，陈竺必然会求到郝秉的头上去。

翻看信息看了一眼，第一个信息问杨学光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第二个信息是说三爷给杨学光打电话了，为什么也不接电话？

三爷打电话了？

杨学光眉头一拧，拿起手机拨通了郝秉的手机号码，郝秉这家伙怎么惊动了三爷，虽然这位爷的爷爷已经去世几年了。不过他们一家子在共和国的政坛上还是有不少的影响力的，谁敢不给几分面子？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话筒里传来郝秉急促的声音：“学光，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时间不接电话呀，都急死我了！”

“我刚刚在火车站候车室里等车呢，那里面太吵了，没听见手机响啊，这不一上车拿出手机一看，有你的未接电话，立即就给你拨过去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杨学光装作没有看到短信息的样子，他倒是向听一听郝秉怎么给陈竺说情。

“学光，你这小子跟哥们还藏着掖着呢，昨晚上你的秘书被陈竺打了的消息现在京里都已经传开啦！”

“都传开了？”杨学光眉头一拧，谁这么大嘴巴，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京城里去了？

“是呀，都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对了，陈竺还找上门来了，让我帮他从中说和说和，他说愿意出三百万医药费，我当时就拒绝了！”

郝秉的声音一顿，接着说道：“我们兄弟一场，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可这家伙脸皮厚，居然找到我家老爷子那里去了，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说到了三爷，说是三爷是同龄人可能会给三爷点面子，所以，所以……”

杨学光眉头一拧，随着国家工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中央决定另外再成立一家国有石油化工公司，郝中奇出任董事长，级别调整为正部级，自此之后，郝家越发的低调起来，这一次郝中奇居然会如此卖力地为陈竺出谋划策，却是为何？

这与郝中奇低调的作法有些不合呀。

“学光，对不起！”

话筒里传来郝秉有些着急的声音，显然是有点担心杨学光会怪罪到他身上去，为了一个戏子得罪了杨学光无疑是不划算的。

“算啦，没什么，我给三爷打个电话吧，回京再找你！”杨学光挂了电话，听见郝秉那有些惶恐的声音，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同情之意来，想当年威风凛凛的秉少，什么时候连说话都要诚惶诚恐了？

假如当年是他爷爷赢得了呢，今天又会是怎么一副情形？

杨学光手里捏着手机，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树木风驰电掣般地向后飞掠而去，一时间思绪完全，一时间竟然呆了。

手机清脆的铃声将杨学光从沉思中惊醒，杨学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有些熟悉，似乎就像刚才没有接到的那个京城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杨少，你好，我是林家老三，刚才给你打过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阴柔的笑声：“我知道你现在是市长了没空接电话也不奇怪！”

三爷生气了。这是杨学光的第一反应。想想也是换了几年前他爷爷还在的时候，整个共和国谁敢不接他的电话？

“三爷，我刚刚在火车站的候车厅呢，不信你听一听，这车上正广播呢！”杨学光苦笑一声，虽然对三爷摆纨绔架子那一套有点不喜，不过还是忍了下来，谁让他爷爷对整个国家做出过如许大的贡献？

电话那边依旧沉默。

杨学光虽然很不想跟他说那么多，脑海里闪过那个矮小的老人，强忍下心里的不满。接着解释道：“三爷，前面秉少给我电话的时候也没接到，他还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问我在哪里。让我看了信息之后赶紧给他回电话！”

“上了车之后，我才看到有未接来电，一个是我不认识的号码，一个是秉少的，自然马上给秉少回电话了！秉少一说是三爷找我，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尼玛，我已经解释了这么多，我已经尽量了，你爱信不信，杨学光长呼一口气。我已经给足了南巡首长的面子了，若是还不知好歹，小爷还不伺候了！

话筒那边传来几声笑声，杨学光一怔。

“杨少，你呀，我跟你开玩笑呢！”电话那边的三爷笑声一敛，轻轻叹息一声：“这也是我的一些感慨吧，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呢，现在的确也没几个人会给我老头子面子了。就更不用说我了！”

“三爷，这是什么话，现在谁敢不给您面子？”

杨学光说这话倒不是多虚伪，而是的的确确地发自肺腑，首长虽然去世几年了。不过在朝野之中余威犹存，尤其是军中更是如此。当然，与老首长在的时候相比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是嘛，学光，这不是在安慰我吧？”三爷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看起来他的心情相当不错，杨学光的称呼也就由杨少变成了学光，显见的亲热多了。

“三爷，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现在，全国十多亿人都在享受着老首长的呕心沥血的改革开放成果呢，谁不应该心怀感恩！”

杨学光呵呵一笑，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三爷出马，总要给几分面子吧，当然，心里也同时松了一口气，有了三爷这个电话，也能对江南省委有个交代。

“是呀，学光，现在像你这种感恩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少啦，肯给我们父子面子的人也越来越少啦！”三爷感慨了一声：“学光，你还别说，今儿我还真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虽然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过，听到三爷抬出他老子来，杨学光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快，不过，嘴上却笑道：“三爷，您说，无论什么事儿，就冲老首长的面子，只要您一句话！”

“学光，谢谢，今时今日还能有你给我老林家面子，真是开心呀！”三爷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难道这货还真的感动了？

“三爷，什么事儿，您说？”

电话那边的三爷似乎在收拾心情，片刻之后，才笑道：“学光，是这样的，陈竺今天找到我这里来了，他说不知道那个误闯进更衣室的人是你的秘书，还以为是一个色胆包天的小混混，他说沈淼是他的心头肉，设身处地我们自己也会这么做，对不对？”

杨学光沉默不语，心里却冷笑一声，三爷肯出头，这么为陈竺说话，只怕拿的好处不少，却不知道会开出怎样的价格来？

“当然，这事儿陈竺也做得不对，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这一点他错在先，下手太重，其错在二，他没有去医院看望你的秘书，其错在三，他没有首先向你道歉，不分尊卑，错在四！”

三爷的声音一顿：“因此，他愿意拿出一千二百万出来做诚意交你这个朋友，另外给你的秘书赔偿医药费三百万！”

杨学光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老色鬼居然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格，不过，若是真要收了这笔钱，无异于从外面捡个炸弹回来！

“三爷，你觉得我杨家会缺了这点钱么？”

杨学光脸色一沉，声音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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