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加不必担忧了。

她如今便是一个彻底躺平认栽的状态。

“清怡夫人说你是替身，你莫非没有想要问孤的？”

李稷的视线直直穿透了她的瞳孔，好像能从那一双眼睛直达她的心脏，看看那颗心脏，到底要如何跳动。

季慈心里咯噔一声。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怪她。

温肃太夫人留下来的话本子她还是没有吃透。

替身要是知晓自己是替身的反应，确实不应当是她如今这样。

可事态复杂，季慈又确实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装起。

不然她哭一下，或者闹一下？

季慈小心琢磨着。

这般反应落到了李稷眼里，就变成了她内心百般交集的沉默。

李稷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她，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替身！

“你……”

他艰难开口，深邃的眼睛里藏了太多东西。

“怎么？”

季慈抬头小心看他一眼，那姿态，和鹌鹑缩起来又异曲同工之妙。

“无碍，你走吧。”

到最后，李稷还是挥挥手将人就这样放走了。

他能说吗？

季慈真的能接受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可他回想起来这些年，却依旧没有一丝后悔。

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在那个时间段里，灭掉郑国。

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天下一统重要。

季慈犹豫着一步三回头。

看着李稷明显不正常的情绪流露。

——他极少有这样情绪外泄的时候。

“你说，安和会不会怨恨孤？”

会吗？

季慈往外走的步子停下来。

如果安和王姬只是郑国的王姬。那必然是恨的。

一个被自己发善心救下的人，却在数年后成为了让她国破家亡的元凶。

这如何不恨？不仅恨李稷，怕是会更恨自己。

可安和王姬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诸侯国的王姬吗？

那个从几千年后过来的人。

她在向郑国公请求，让那个孤苦无依的稷公子做伴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会灭掉这个国家？

她暗度陈仓偷偷传授给李稷远超这个时代眼界的理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所学的东西，有一天会用到她的国家身上？

她在马场不着痕迹放李稷回景国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他会对这个国家动手？

她不是封建时代的儿女啊。

她的时代，大一统，繁荣昌盛。

她难道会不知道统一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么？

她难道不清楚，一个李稷，对于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也许她更希望您活下去，痛苦的，孤独的活下去。”

季慈垂眸，没有看李稷。

平心而论，如果她是安和王姬，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尽管这个选择必定会让她痛苦一生，恨李稷，更恨自己。

“是么？”

李稷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像是一片凄冷的黑。

“她恨你，也爱你。”

季慈不知道这份爱会不会是爱情，但一定是爱的。

是一个后世人对统一的爱，对统一者的爱。

季慈想，所以安和王姬这一生注定是不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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