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今天早上一起床,就会开始心急地去寻找自己的过去;到了现在这样的傍晚,心底会是如何忧虑,恐怖。
如果没有良子,我现在一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一定会处在绝望当中。光是用想的,就觉得不能忍受,所以我真的非常感谢良子。对现在的我而言,良子实在太重要了。或许她也同样需要我,而且并不是只要我帮忙搬家而已,那就太好了。
她在我旁边时,我感觉到心里就有一股暖流。我不想离开她了,不想再回到在那个公园时的情境了。才一天的工夫,她就深深地盘据了我的心,我甚至觉得: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她,为了她,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黄昏的河面,渐渐被夕阳染成金黄色。良子的影子在废弃的船只与河岸之间飘动。我好像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拔钉子的声音。啊!以前好像也有类似现在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的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呢?现在是重要的时刻,我却手足无措。
“喂!”我突然大声喊。飘动的影子静止不动了,我好像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良子战战兢兢地走到我身边。一切已经开始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我想要伴在她身边,不想失去她。但是,要怎么说,她才能了解我的意思呢?
“你相信丧失记忆这种事吗?”我说。
“你说了,我就相信。”她说完话,就沉默下来,好像在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没有朋友,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是,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觉得开口述说自己如何的寂寞,实在不像男人的行为,“我的意思是……”放弃迂回的说词,还是直接的说出心里的意思吧!我说,“你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吗?”
“相信。”她很爽快地回答,“因为我有经验。”
“真的吗?”
“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了:“昨天晚上。”
我放心地闭上眼睛。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幸福的感觉浮上心头。但是,就在感觉到幸福的同时,我也察觉到自己心灵的干涸。我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一切,但我感受到我的心是一块干涸的田地。不过,从现在开始,这块田地将变得不一样。神呀!我衷心地感谢。
一个柔软的东西靠到我的胸前,我微微地张开眼睛看,是良子的头。良子伸出手,温柔地抱住我的背。
行李都搬进房间里后,我们立刻把卡车开回高圆寺,还给那个老板。虽然老板一再询问良子新居的住址,但是都被良子巧妙地把话转开,她完全没有透露一点点新居的讯息。
接着,我们赶上当天的最后一班东横线列车。进入车厢,列车一启动,我们不禁相视而笑。她终于摆脱了那个吃软饭的戴墨镜男人,而我也搭上末班,开始新的人生。
回到新家时夜已深了。电车虽然已经停驶了,但是卡车驶过高速道路的隆隆声响,远超出我们所能想像的吵。每次一有大型的卡车经过,房子就整间地震动起来。但是,在橙黄色的电灯泡光芒下,墙壁上的污痕,已经没有白天那么明显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如果我们能够在这里过着不被人打扰的隐居生活,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
暂且不管还未整理的行李,我们以速食面充当宵夜。因为没有餐具,所以只好就着锅子吃,每次不小心头碰头的时候,我们就相视而笑。
该怎么形容这锅速食面的味道呢?我心中的疙瘩,好像因为这一锅面,而消失殆尽了。没有这种经验的人,大概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吧!经历了几乎无法呼吸的煎熬,终于获得幸福的感觉,使我决意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做任何事。
搬到新家后的一个星期里,每天都过着梦幻般的日子。我完全不想恢复记忆,也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我们的活动范围,就是元住吉的车站附近,有时也在大型卡车行驶的高架高速道路下散散步,有时则沿着东横线的电车路线走走。日子一点也不会无聊,走在以前从未到过的市街,和以前从未见过的人打招呼,逛逛小商店,到超级市场买点必需品,一天换一家小咖啡厅,寻找趣味的小店……我们过着每天都像在冒险的日子。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借用了石川这个姓,把自己当成石川良子家的义子。只是,每天过着闲散的生活,我们很快就会没有钱,不出去工作赚钱不行了。看到征求店员的招贴后,良子开始到车站前的蛋糕店工作,我则仍旧过着优闲的日子,每天只负责接送良子上下班。我不想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一样,靠良子赚钱,自己过吃软饭的日子,因为那样最后一定会被良子嫌弃,所以我也想去工作。然而,去到职业介绍所,因为没有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很难找到工作,无奈之下,我只好又过了一星期的闲散日子。
有一天,我和良子碰头后,良子说这附近有一个工厂正在应征工作人员,坐电车只要十分钟就到了。那家工厂因为急着找人,所以并不要求正式的履历表。虽说不要正式的履历表,但是总还须要一份上面至少有名字的简历吧?目前我也用良子的姓氏,但是还没有名字。我说:既然姓石川,名字就叫“五右卫门”吧!(石川五右卫门,日本安士桃山时代的盗贼头目,事迹常被拿来编成戏剧,写成小说,是日本历史上有名的怪盗。)良子听了大笑,她不赞成,还说:“我喜欢‘介’这个字,你的名字叫做‘敬介’好不好?”于是,“石川敬介”就成了我的名字。
工厂位于菊名车站。第二天一早,我就过去看看,结果很快就被录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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