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这个张广林!
其余数人都悄悄翻了个白眼。
起初他们听说应天府知府,竟然换了秦枫这么个年轻人,说实话心里都不服气。
之前大家都是县令,不管是资历还是学问,难道比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差了?
凭什么他能连升三级啊?
因此这次前来,多多少少,都存了个别苗头的想法,哪怕秦枫曾经战胜过丞相,却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干好这个知府。
但现在,这样的念头当然已经荡然无存。
却不曾想,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广林,竟然不声不响,已经把马屁拍得如此精准。
不但早早就弄好了县试相关的事情,还特别点明,这是学自秦枫在淳化县搞的枫兰县学。
好家伙,我要是秦枫,我听了这个话,也必定舒服啊!
真有你的!
那咱们还等什么?
句容县县令马兆科立刻说道:“秦大人,下官的句容县,也早就准备好了!您是去过句容县的,不知下官是否有荣幸,请秦大人能够拨冗再次莅临本县,指导一下我们句容县县学的具体工作?”
“秦大人!”上元县县令鲁岩不甘落后,飞快地接道:“本县县学中,也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可惜本县贫瘠匮乏,只怕是耽误了孩子,放眼整个应天府,若论教育水平,当然首推秦大人治下的淳化县,下官斗胆,想让这几个孩子到淳化来读书,不知他们是否有这个荣幸……”
一时间,谀词如潮,全都是想尽办法讨好秦枫,生怕让这位知府大人不满。
“行啦。”
秦枫一摆手,所有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本官的意思,这次各县县试,不能只是县学里的学生。”秦枫目光缓缓环视一周,沉声道:“只要是读过书,有意仕途者,都可以来考一考,试一试,哪怕年纪老迈,也可以打开方便之门,给与充分的机会。”
啊?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只因,秦枫的这个说法,看似合情合理,却有一个极大的不妥之处。
这个不妥之处就是……跟圣旨的说法相悖!
朝廷公文,发到各县,各县主官自然是反反复复阅读研究了许多次,唯恐什么地方错解了圣意,那可就麻烦了。
圣旨上写的明白,这次朝廷重开科举,为大明选拔人才,原则上倾向于年青力壮者,尤以各地府学县学中读书的学子为主要的选拔对象,盼能从中选出英才为国效力,稍稍打磨几年,待到年富力强的时候,刚好是经验和学问都达到巅峰的时刻,能够让整个大明朝,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
可现在……
知府大人竟然说,不能只是学生,谁都可以来考,连七老八十的都允许。
大人啊!
您,没看到圣旨么?
不过,既然秦大人已经说得明白,虽然大家都糊涂着,却也没人敢当面触这个霉头,只能是纷纷点头称是,愿意紧密团结在以秦枫为首的应天府中央,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地,把这次朝廷科举搞好,争取从本县涌现出几位能够参加院试,并金榜题名的人才。
一顿饭吃完,事情也基本交代清楚。
虽然除了秦枫之外,没一个吃饱的,但见秦枫端茶送客,连忙纷纷起身,手抚着肚皮,作出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并诚心诚意感谢知府大人的盛情招待。
“各位远道而来,本官感激得很。”秦枫一挥手,又有几个衙役上前来,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每人一个。
“收了大家的孝敬,也不能没有表示。”秦枫笑道:“本官略备薄礼,作为回礼,诸位不要嫌弃就好。”
哪里哪里……
自然,受宠若惊的众知县,又是一堆场面话,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自然是千恩万谢,把秦枫夸得仿佛空前绝后,又是体恤下属,又是心细如发,什么什么的。
待到出了府衙,被依旧冰冷的北风一吹,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仿佛瞬间凝固,渐渐泛起了深沉的苦涩之意。
这一趟……真是领教了!
好厉害的知府大人!
难怪人家能连升三级,难怪连丞相都栽在他手上啊!
这个秦枫,哪里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简直比浸淫官场一辈子的老狐狸还恐怖!
最不解的是,知府大人对于科举的理解,似乎跟圣旨有出入,那么这个事情就很难办啊,应该听谁的?
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按道理,当然是应该以皇帝的旨意为尊!
可是俗话又说了,县官不如现管啊!
大家都还在应天府这一亩三分地上混呢,知府大人的话敢不听?
溧阳县县令丛重,直到离开府衙数里,才仿佛长长松了口气,那股可怕的压力,总算是渐渐轻了,这才能挺直腰杆,吐出一口浊气。
科举的事情,再观察一下,总之有点难办。
不过这位秦大人,居然还有回礼?
这可是稀罕事儿。
丛重看着手里的锦盒,脸色古怪。
历年来,甭管应天知府是哪一位,过年的时候都要去送一份孝敬的。
这次……因为情况特殊,送得最多!
但还别说,见到回头钱,这也是头一遭!
虽然这锦盒里的东西,不可能跟自己送出去的一万多两真金白银相比,好歹是个意思,也算是知府大人有心了……
看看?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就无法遏制。
丛重也顾不得天气寒冷,瞅着四下没人,直接就到了一棵大树底下,借着树干勉强挡挡寒风,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精致漂亮的锦盒。
嗯?
空的?
满怀希冀的丛重,一眼望去,心凉了半截。
哪有什么回头钱,怕是自己想多了。
秦大人呐,您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个空盒子,让我回去装满了再送回来吗……
诶,不对,不是空盒子!
还有张纸。
啥东西,总不可能是银票吧。
丛重心中越来越好奇,伸手给摸了出来,果然不是银票,上面密密麻麻,还写了不少字。
锦囊妙计?
丛重心想怎么还玩这个调调,不就是搞个县试,选拔人才么,没多难啊,还至于在锦盒里暗授机宜?
寒风中,丛重抚平手中的纸,定睛一看。
霎时间!
冷汗猛地渗了出来,竟然连数九寒冬的疾风,也吹拂不散,反而将其凝成薄冰,让堂堂七品的溧阳县令,整个人宛若被彻底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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