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在干嘛?”
齐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好几天没见到的高桥。
“我想来这里拿点釉料。”
“釉料不在仓库里,你跟我来。”
齐妙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把高桥搪塞过去。
“你有仓库的钥匙?”
高桥警惕地看了齐妙一眼,齐妙捉摸不透高桥,在她心里还是信任高桥的,但是高岭土的事情确实充满疑点,所以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也不想把疑问直接说出来。
“之前瓷厂给我配过一把钥匙,我一直留在瓷厂的工作室。”
“哦……没事!你留着吧,以后取材料也方便。”
高桥一脸轻松地说道,然后绅士地推开存放釉料的储藏室大门,示意齐妙先进去。
高桥边说边打开玻璃橱柜,里面是满满的各色釉料。高桥好像知道齐妙心中所想,道出了关于高岭土的疑惑:
“老板在省城还有一家瓷厂,前段时间接到了一批订单,需要一些高岭土,正好长景瓷厂仓库空着,就暂时存一下。”
“哦……”
“你需要什么釉料?”
“青花料和透明釉。”
高桥拿给齐妙两罐透明釉和两罐青花釉。
“如果你工作需要,回头我给你配一副储藏室的钥匙。”
“嗯,好呀。”
高桥的这番对话毫无表演痕迹,齐妙听了高桥看似合理的解释,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堂堂的陶瓷学院的教授,才华横溢,名利双收,怎么会去盗窃高岭土呢。
两人来到瓷厂的试制车间,长条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双双试制的瓷筷。长条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瓶无火香薰,干花藤条,将甜甜的橘子香味散发在空气中,令人神清气爽。
高桥见齐妙不服输的倔强,拿起一双瓷筷,称赞起来: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没想到几天不见,你的水平大有长进,妙妙,你太厉害了!”
“多谢老师的夸奖,成型、晾胚、修胚、素烧、上釉都没问题,可烧出来就是颜色和画面不正,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坐下来,高桥手把手教齐妙,语气和缓地分析:
“画面和颜色不正,我们先要找到原因,再来想解决的办法。你看,这双筷子,同一花纹的色彩浓淡不均匀,也没有光泽,有几个原因,你在画瓷的时候,采用分水画法时,水色、浓淡、厚薄没有统一;上釉时,厚的厚,薄的薄;再看你这双贴花的筷子,我猜测是花纸受潮了,贴出来的画面自然浓淡不匀。”
齐妙仔细观察着桌上的瓷筷,觉得高桥说的很有道理,高桥继续分析:
“不管制作什么器型的瓷器,入窑烧制都是非常关键的,从这些筷子的呈色效果来看,烧窑的温度你有一点点没有控制好,釉面没有充分玻化,花纹的色彩不容易进去,也不容易出来;另外,瓷筷在烧成的时候,由于吸烟也会影响呈色的效果,你要再仔细观察观察。”
“谢谢老师,我知道怎么做了。”
“老师就喜欢像你这种学生,聪明伶俐,一教就会。”
“是老师您教的好。”
“继续努力,以你现在的水平,可以去申请省工艺陶瓷艺术家称号,等你的瓷筷问世后,我让大景陶瓷博物馆来收藏,以后你就跨入大师的行列了。”
“大师我不敢想,不过老师您放心,我一直会坚持下去的,不辜负您的期望。”
“你爸是国级工艺陶瓷艺术家,你要他向上面推荐推荐,以你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评得上省级工艺陶瓷艺术家。”
“感谢老师对我这么高的评价,我去问问。”
“好,我还有事,你先忙,记得不要太晚,不要让老师担心。”
高桥教导和关心,让齐妙心里暖暖的。
高桥走后,齐妙给奕奕发去信息:高桥在瓷厂,高岭土不见了。
此时的奕奕,正透过车窗玻璃,向外观望,长景瓷厂有的区域在改建,规模比以前扩大了,但不少的瓷器积压在装卸区。
奕奕收到齐妙的短信,知道事情不妙,正要下车去看看。这时,省城监狱第三监区的熊区长打来电话,说监狱长要召集各条线的负责人,传达上级部门的会议精神,要组织服刑人员篮球赛的事情。
奕奕向齐妙发去短信:我有事先回省城了,你多注意,有事再联系。
一路平安!齐妙回了四个字,透过厂房的玻璃窗,齐妙看见奕奕驾车驶出了厂区。
奕奕有事赶回了监狱,齐妙在长景瓷厂的烧窑车间,继续研究着高档瓷筷的烧制。
在高桥的指导之下,颜色不均匀的问题正在逐渐解决……只要攻克了这个难题,高档瓷筷的面世将近在眼前。
在英文中,瓷器与中国共用一个词“China”,可见在国际社会上,瓷器代表了中国,这样让国人引以为傲的传统文化,无论是其艺术价值,还是文化价值,都是值得我们不断去传承创新的。瓷器可以做成碗、碟、勺,“民以食为天”,其他吃饭的家伙什都有了,唯独瓷筷少见,尤其是高质量的瓷筷,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啃下瓷筷这块“硬骨头”的意义,绝非是人们所说的“没事找事”。
齐妙正在尝试不同釉料的烧制效果,除了釉料这个变量,还要考虑温度和上色手法,想要尽快找到最合适的釉料和烧制温度以及上色手法,使瓷筷的颜色均匀通透。
创新之所以难,是需要你走出已有的知识边界,一遍遍尝试摸索,不断地总结思考。
时钟已经悄悄走到了夜晚十二点,白天热闹忙碌的瓷厂,此刻空旷而安静。
齐妙骑着电瓶车,沿着沿江东路一直向北。沿江壹号KTV的门外,一些身著性感、醉醺醺的女子们,摇摇晃晃,有的抽着香烟,有的呕吐一地,有的嘴里飘出一句句脏话。因为沿江东路、戴家弄在临时施工,齐妙改道从中华南路一路往北,穿过珠山中路,来到中华北路。
十二点半的景市,街道空空荡荡,没有人流和车流,寂静的城市,只有风吹动路边法国梧桐的“沙沙”声。
在中华北路和胜利路路口,齐妙忽然听见时断时续的震动的声音,从地上的路面传到她的耳朵里。
齐妙的听力原本就异于常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能听到很远处传来的微小声音。受益于此的同时,却也经常受到困扰,因此,齐妙睡觉时有带耳塞的习惯,如果不带耳塞,这些细微处的声音便会传入耳朵,成为她梦境的一部分。
齐妙驻足细听,地下震动的声音越发清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左边是御窑厂遗址,遗址内的景市地标龙珠阁,在夜色中,巍峨地矗立着。齐妙再次细听,瓷片碰撞声又消失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手机里弹出一条大地震的相关新闻,齐妙打了几个哈欠,骑着车继续向城北的家中驶去……
在上海浦东一幢私人别墅内,上海老板莫大盛品尝完女营养师陆茜精心调制的西餐,倚坐在雅致书房的太师椅上,一边翻阅经典国学书籍,一边享用进口的日本水果。果盘里放着切好的拂晓白桃,以及剥好的爱媛柑橘、晴王麝香葡萄。
性感的陆茜站在椅子后面,帮莫老板进行颈部按摩。
莫大盛抽出一本《史记》,边看边读:
“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莫大盛转身问陆茜,像一个笨拙的学生问老师一般,目光呆滞地停在陆茜的胸上。
“陆小姐,你文化高,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啊?帮我解释解释。”
“莫老板,您过谦了!这上面说,一个好的商人,他有很多的钱财,但表面上看不出来;一个很有修养的人,内心藏着高尚的品德,外表看起来却很愚笨无知。”
“哈哈哈……陆小姐,这不是在说我吗?”
莫大盛说着就来搂陆茜的腰,陆茜向后退到餐厅。对陆茜来说,虽然莫大盛有恩于她,但她有自己做人底线和原则,不然只会让莫大盛看不起自己。陆茜微笑着为莫大盛泡了一杯清醒的绿茶。
一点也不假,莫大盛有很多的钱财,也是一个“好”商人。省城监狱陶瓷加工厂,就是莫大盛的产业。莫大盛参股省城监狱下属企业,生产日用瓷,销往国外,其中大部分出口到日本。
这时,书架中间镶嵌的大屏幕电视中,正在播报一则央视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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