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的大雨,并没有下到江州,江州六月的夜晚,夜幕笼垂,闷热无风。我驾着银色的帕萨特,穿越江州的市区。我瞄了一眼仪表盘,差几分钟十一点,油箱里的油越来越少,距离目的地江州港集装箱码头,还有十五公里。沿街店辅都已经打烊,街边的路灯还亮着,从这一点来看,江州似乎比景市要富足。
江州是文人墨客的胜地,李白、苏轼、杜甫、陆游、杨万里等文人留下过名诗佳句;江州又是失意人聚集之地,白居易被贬到江州,写下了千古名篇《琵琶行》;宋江被发配到江州,在浔阳楼上题下“反诗”;再到近代被英国人强迫为通商口岸,成为英租界。
江州又是觉醒之地,当我驾驶着汽车,穿过江州的老城区,一直向北,我被江州的夜景惊呆了。
我途经江州几次,包括六年前去泊阳湖,但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夜景。
八里湖的大桥上,灯光被装饰的如梦如幻,璀璨闪耀,宛如水中仙子的飘带。桥上巨大的三个钢拱,被无数条五彩斑斓的钢索拉扯着、簇拥着,宛若京城的公主驾到,气势冠盖全城,却又不失亲近柔美。
湖的右前方,一座流光溢彩的金顶纪念碑高耸入云,巍巍矗立在八里湖的东岸。纪念碑目测有六十几层楼高,不停变幻底色的LED屏上,浮动着几个大字:建一带一路,迎国际直航。当我第一眼目睹这座纪念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景市的龙珠阁,龙珠阁灵巧而古朴,纪念碑深沉而现代。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世界上最高的纪念碑——胜利碑,专为中国从英国人手上收回江州租界而建,意义深远,高度自然不能低。围湖而建的现代化高楼,鳞次栉比,灯光和霓虹灯点缀其中,在深夜中携手江州的地标胜利碑,为江州里程碑式的国际直航而欢庆。
汽车行驶在桥上,仿佛是在通向茫茫宇宙的光影隧道。桥上和堤坝上的路灯,在湖水的掩映之下,近的似金色长龙,远的像萤火虫,蜿蜒在无尽深邃的夜幕中。月光洒在湖面,银色的水面,缕缕明漪,闪着晶莹。
齐妙见我左顾右盼窗外的风景,拧开一瓶水,塞到我嘴边。
“别顾着看,喝几口水吧。”
“此情此景,我想到了一首诗。”
“什么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竟然能一字不漏地朗诵完这首诗,爱好诗歌的齐妙,被我突然文绉绉的样子逗乐了。
“看不出来,大黄安保公司的老板,这么有雅兴,还喜欢诗呀。”
“爱屋及乌,谁教老婆大人喜欢呢,这首诗很出名,但是谁写的,我倒不记得。”
“刚夸你,就露陷了吧,这是卞之琳的《断章》。卞之琳是徐志摩和胡适的学生,也是新月派的代表诗人,他的风格我蛮喜欢的。”
“卞之琳?这首诗是不是她写给男朋友的?”
“什么男朋友,卞之琳是男的,这是他写给苦恋十年的女性朋友张充和的。”
“才子配佳人,苦恋十年,他们后来在一起了吧!”
“没有。”
“为什么?”
“张充和不喜欢卞之琳,他们一个爱恨果决,一个犹豫内敛。爱情这种东西,讲究的是两厢情愿!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对方,对方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齐妙的这段真对爱情的见地,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想起齐妙写的诗歌,我情不自禁地朗诵着:
我有一个梦
变成一股溪流
嫁给林间的幽谷
可依惬意厮守
不必奔波飘流
我有一个梦
愿是一抹阳光
嫁给桌旁的诗书
他喂我智慧
我为他温柔
他喂我智慧
我为他温柔
齐妙一边微笑着回忆过去,一边给她父亲齐雅辉发去消息:爸,我和少宝去江州办点事,明天回。
此时,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我加大了油门。车从大桥下来,往左是一条滨港大道,大道的左边是一些工业园区,右边是水渠和农田,道上的货车来来往往,离集装箱码头不到三公里。
忽然,在滨港大道上,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闯进了我们的视线。
“妙妙,快看,前面好像是高桥的车。”
齐妙听到高桥两字,顿时打起了精神,紧盯着前方的车。
“是高桥的,你跟紧一点。”
前方的雷克萨斯发现后面有车跟踪,于是在大货车之间左右穿插,全然不顾变道违章。
“你坐好了!看他往哪里跑。”
我说完,脚踏油门,双手打着方向盘,向前面的雷克萨斯追去。
子时的滨港大道,依旧繁忙。迎面驶来的几辆开着大灯的货车,耀眼的灯光,强过电焊的弧光,直射得我无法睁开眼。
等大车会车而过,前方的雷克萨斯却消失我们的视线中,齐妙惋惜地感叹。
“跟丢了,高桥已经发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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