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去了太晨宫,见过了虞英。”商珀与连宋相对而坐,道。
连宋分着茶,没有说话。
商珀垂眸:“殿下前日所言,或许才是真相,飞升前的三百年,臣其实一直活在一个谎言中。那为丰沮玉门带去劫难的凡修,大约真的是臣,只是……臣实在难以想通,臣为何会罔顾南星,”提到这个名字,他不由顿了一下,“罔顾南星神使的相救之恩,背叛丰沮玉门。”
见连宋始终不言,商珀静了片刻:“虞英说殿下正在追捕虞诗鸳,欲寻回土灵珠。臣想,这才是殿下突然登门寻臣探问旧事的原因吧?殿下想让臣配合以引出虞诗鸳,是吗?”
三殿下这才有了开口之意,搁了一盏茶到商珀面前,笑了笑:“神君是通透之人。”
商珀泛白的唇抿得平直,自嘲:“若臣果真通透,又怎会被……”仿似感到难堪,这话他没说完,转而道,“虞诗鸳身负一百四十余条凡人性命,又盗占地母秘宝,可谓罪孽深重,殿下需臣帮忙拿她,臣自无别话,但臣有一事相求,”他看向连宋,“臣欲寻回过往丢失的记忆,请殿下助我。”
当连宋将商珀带到折颜跟前,让他帮忙看看商珀的忆河时,折颜才明白连宋为何非要在十里桃林等这人。
帮人恢复记忆于折颜上神而言原本并非什么难事,但进入商珀魂中,行走于这位神君的忆河之畔,仔细推敲完他忆河中的那段空白,折颜上神却惊讶地发现,商珀失去的那段记忆竟是被地母之力删抹掉的。
这就不好办了。
要恢复被地母之力删抹掉的记忆,单靠他这个神医没用,还需再借地母之力。所以想要寻回商珀的记忆,得先将土灵珠找回来。
对折颜给出的结论,三殿下没太失望,因商珀和丰沮玉门的纠葛他已猜得大差不差,虽然一些细节还不是很明白,但那些细节并不妨碍他寻土灵珠,因此他一点也不着急。
只是商珀瞧着很失落,沉默稍时后,主动提出即刻便随连宋回丰沮玉门,尽快布局,以求早日寻到虞诗鸳,拿回灵珠。
但终归日近黄昏,时间已晚,他又才被折颜施了术,尚有些虚弱。最后折颜上神做主他二人休息一夜,明日再带上莹千夏启程。
几人各自回房不提。
白日事忙,晚膳开得迟了些。十里桃林仙侍少,莹千夏便主动担了送膳之职。
毕方鸟为三殿下准备了两道素膳一壶清酒,放在一个漆木托盘中,由莹千夏端着给独宿在西竹舍的三殿下送过去。
夜幕已临,唯天边还浮着一团火烧似的夕云,漏下一片橘红色的天光。
但这光也撑不了多久了。
莹千夏行至西竹舍前,见竹门敞开着,踌躇了一瞬,停下了,微微扬声:“三殿下,臣女来送餐食。”话罢候在那里,等了数息,却未听到连宋回她。
莹千夏拧眉想了想,试探着迈步进去。
屋子正中安置了道纱屏以隔开内外室,透过那纱屏,隐约可见青年靠坐在一张矮榻上,听到她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莹千夏定了定神,走近那道纱屏,正要再次出声,忽听内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对你是真心,他会尊重你,告诉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你……”话未说完,被一个冷淡的女声打断:“就算你说得有道理,那又如何呢?”
莹千夏并不知这一问一答是何意,只约略听出了他们谈论的是一桩风月秘事。但也不知这究竟是谁的风月秘事。因无论是男子的声音还是女子的声音,都有些陌生。可这样的谈话发生在连宋房中,由不得莹千夏不好奇。她强压下已近在喉口的“三殿下”三个字,难以控制地向前一步,移到了屏风之侧。那是个不算逾越,又隐约能觑见室内情境的位置。
然刚站到那处,还来不及窥探,便见连宋抬眼望来,眼神冷且凌厉。莹千夏怔住,本能地便要请罪。可刚弯下膝头,青年已抬起手来,弹出了指间冰丸。冰丸近她身时化作一片冰雾,密实地笼住她,将她定在了其中。
莹千夏僵在那里,足不能行,口不能言,所幸眼珠还能转动,因此她发现了,这小小一室中并无他人,方才那一男一女的声音,竟是从青年手中紧握的一面盘龙小镜中传出。
说话的二人乃是万里之外的祖媞和寂子叙。
那夜寂子叙在连宋面前放了狠话,说要再追回祖媞,那并不是说说便罢。他与祖媞先前本已说开了过往,也算释了前嫌,加之火途山上他护过祖媞,祖媞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如今两人已能如寻常朋友一般相处。
连宋离开丰沮玉门这几日,祖媞一直在为南星疗伤。南星伤得不重,给她疗伤不是难事,只是南星魂体与常人不同,需更细致些,因此令祖媞格外耗了些神。祖媞精力不济之时,寂子叙也会靠近照应,端个茶递个水,送个药送个餐什么的,因他行止极有分寸,也没人说什么。
寂子叙存着润物细无声的心,其实没想这样快就再同祖媞提情。然黄昏时见祖媞在院西侧那架蔷薇花下小憩,给她盖毯子时,他没忍住抚了一下她的额发。好巧不巧,祖媞竟在那时候醒了,拦住了他的手,问他:“你在做什么?”
寂子叙望向祖媞的眼睛,看到了那明眸中的洞然,意识到了即便他说瞎话敷衍,她也不会相信,她会像红玉当年对他那样,知晓他的心意后便将他推得远远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剑走偏锋试试。
于是他临时决定了将计划提前。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定了定神,道:“我是有话想同阿玉你说。”
祖媞也缓缓坐了起来:“什么话?”
他极快地梳理了一遍思绪:“在北陆燕国那小院中,我曾同你说,或许你不是真的喜欢连宋,只是为噬骨真言所困。但你告诉我,你知道你不是。彼时我无法反驳你的话,可那之后我一直在想,在这一世才勉强知七情为何的你,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案,案上放着茶水果盘和一枚小镜。“那时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祖媞道,“看见他便开心,离开了便想念,只要同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快活有意思,难道这还不是真的喜欢?”
这话寂子叙已听她说过一遍,再次听到,也没有那么不可承受,他回望祖媞:“你对他生出这些情绪,焉知不是因你们曾对彼此立下了噬骨真言?你依赖他,他或许也依赖你。对情字一知半解的你将这种依赖定义为喜欢,可更懂得情是什么的三皇子显然并没有这样以为。”
见祖媞脸色微变,显然是被他的话触动了,寂子叙靠近了她一些,手不经意擦过桌案边的铜镜,镜面有微光一闪而逝,但他没有太留意,只看着她的眼睛:“你也感觉到了吧,他并不喜欢你,待你和过去那些他感兴趣的女子也没有太大不同。”他是真心这样以为,因此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很真,语声亦很真,“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对你是真心,他会尊重你,告诉你他的感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你……”
虽然并不是很在乎连宋对自己真不真,但寂子叙这些话,祖媞仍不大爱听,因此她打断了寂子叙:“就算你说得有道理,那又如何呢?”
寂子叙停下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桌案上那盘龙小镜方才被寂子叙无意一碰,受了触动,已启开了。
“又如何。”短暂的沉默后,寂子叙开口,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停顿了一瞬,突然道,“你那时候问我,被温宓以噬骨真言囚困后,我对温芙是否有过真心。我是没有。但我只尝试过单方面的噬骨真言。单方面的噬骨真言的确只是囚困人的牢笼。不过,我听你身边的蓇蓉君提过,若两人自愿向对方立下噬骨真言,含义却是完全不同的,真言不会成为强迫人的工具,反会助两人建立起无可替代的羁绊。”
说到这里,寂子叙缓缓抬眼:“所以我才会说,焉知你对他产生依赖心和亲近心不是噬骨真言造成的幻觉。而倘若如此,反正他也不喜欢你,你也趁机从这迷梦中抽身,不是更好吗?”
祖媞没有回答他,许久后,她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否定掉我和他对彼此的情谊呢?”
寂子叙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否定,是原本就有这个可能。”他道,“其实也有办法可以搞清楚你们对彼此的亲近依赖到底是不是只因一个咒言。我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你也不是不想搞清楚,不是吗?”
祖媞神情复杂,抿唇道:“你说说看。”
“你可以同我也立一次噬骨真言。你当初如何同他立誓,便如何同我立誓。”
祖媞惊讶抬眸:“你……”
寂子叙做出平淡模样:“不过试一试罢了。试过之后,我们彼此再废掉那咒言便是。”又道,“我是最宜同你试此事之人。”他缓声陈述理由,“我知你对我仍有抗拒之心。若抗拒着我的你在立下这咒言后,竟仍能在心中生起对我的亲近喜爱,那便说明你对三皇子的感情的确只是一个虚假无意义的幻觉,不值得珍惜,也不值得继续。反之亦然。”循循善诱地问她,“这难道不是个绝好的法子吗?”
祖媞凝眉不语。
寂子叙挑眉:“是不敢吗,阿玉?你害怕那真言让你我生出亲近之情,你害怕求证出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果然并无什么特别,是吗?”
祖媞道:“不,我没有不敢,也没有害怕。”
寂子叙定定望着她,灼灼目光看进她眼底:“那我们试试。”
莹千夏觉着很冷。这并非她的错觉。随着铜镜中那清泠女声和低沉男声的对话步步深入,莹千夏眼睁睁瞧见这小小竹舍中风雪暗起,冰凌贴地而生,而竹榻上青年的神色每沉一分,房中寒意便更甚一分。莹千夏自知这是水神生怒,怒意过甚,以致神力溢出之故。莹千夏是聪明的,虽然镜中那番对话她听得不甚懂,可见连宋如此反应,也明白了他们所谈之事同连宋入情执生心魔脱不了干系。
见连宋俊美的脸绷得冰寒一片,暗沉双眸浮上阴翳,莹千夏心中急跳,知这是心魔被释出的前兆,或许镜中那对男女再说点什么,便能刺激得那心魔彻底破印而出。可她此时却被定得死死的,根本念不了咒。
她正自心慌,忽听镜中传来哐的一声,那二人对话停留在那句“我们试试”上,此后再无声息。房中一时静极。莹千夏猜测也许是对面的传声镜掉落在了地上,终止了传音。她觉得这是件好事,至少连宋不会继续被那对话扰乱心神了。莹千夏松了口气。
然那口气还未彻底松下去,却见青年森寒着一张脸,蓦地捏碎了那盘龙小镜,与此同时,一口血自他口中吐出,染红了破碎的镜面。莹千夏心下一沉,骇极。青年俊眉蹙拢,手捂住胸口,接连吐了两口血。莹千夏明白,这是心魔被释出了,青年如此模样正是在忍受着心魔噬心之痛。
莹千夏努力想要挣脱身上的禁制,好得自由为青年镇魔。可她虽于医道上拔萃,别的上头却着实不怎么样,努力了半天也未能动摇那禁制,只能眼看着化作风雪的怒意如影子般旋绕在那俊美神君的周围,而他唇畔带血,面若修罗,即便为心魔所苦,身心皆受着折磨,亦强撑着走出了竹屋。
莹千夏不知青年在想什么,又要去哪里,见他抬手召云,感到不祥,心中顿急。这一急倒让她寻机冲破了禁制。
不远处刚被召来的祥云被打散,青年滞了一下,微侧了身看来,目中的冷然令莹千夏头皮发麻。
若青年攻来,她是无还手之力的,莹千夏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她有一瞬感到畏怯,试探着后退了一步。
不过青年并未同她纠缠,银光一闪,竟是化出了神龙本相。
下一瞬,神龙腾天,龙吟响彻桃林。
莹千夏是知晓天族这位三皇子从不轻易化形的,此时却因召云被她阻拦便化出了本相,这说明他的情绪已到了失控的边缘。莹千夏仰望天空,不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作为医者,莹千夏的直觉很灵敏,此时的连宋的确已无理智可言了。戾气充斥了他的心海,他恨不得将寂子叙碎尸万段。
他明白寂子叙想做什么。
那卑鄙的阵妖并不是真的在意祖媞对自己的情感是否来自噬骨真言,他只是想借此亦同祖媞立下誓言,建立起羁绊罢了。他说过他想要同自己公平相竞,看祖媞最后会选谁,这大概就是他所谓的公平相竞。
可他原本就不该有同自己公平竞争的机会。祖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尽管归位后她改了想法,选择了遗忘他,可他依旧是她的丈夫。他尊重她的道心,接受了她的选择,是因他知她不会爱人。可若作为神的她也可以爱人,那她又怎能舍自己而求他人?
他已经痛苦了足够久,在没有尽头的痛苦中,唯一能慰藉他的,便是他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与她立下噬骨真言之人,他们彼此亲近,彼此依靠,虽然这份依靠和亲近与他想要的相去甚远,但仍是独一无二的。
他一退再退,卑微至此,到如今,连这份卑微的唯一,寂子叙也要抢走吗?
同寂子叙立下噬骨真言之后,她是不是也会对寂子叙毫无隔阂,也会信任他,依靠他,最后喜欢上他?
灵台前燃起熊熊烈火,杀意弥漫至眉睫。
心魔再次被释放出来,像一匹巨兽,仰着淬火的头颅,扬着踏火的四蹄,在灵府中奔腾作怪肆意破坏,像要吞噬他,又像要撕碎他。疼痛紧缚住他,令他无处可逃,他能感受到这次的痛苦更甚往昔,这说明心魔发作得更厉害了,但这一次,他没再给自己念镇灵咒去镇压心魔。召云被那妖族郡主阻拦时,他也无意纠缠,本能地便化出了神龙相。
就在神龙相化出的那刻,心魔在他灵台前磔磔怪笑,煽惑着他,也怂恿着他:“是了,你早该这样,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呢,此前一退再退,你又得到了什么?她原本便该是你的,你理应拥有她。便是她不愿,那也好办。拘押她,囚禁她,哪一种不是得到她的好办法?害怕她被人夺走,那就杀掉欲夺走她的人好了,顺应心意,你才不会痛苦。”他听着这些话,竟然觉得有道理。
而当他果然不再压抑那些黑暗的掠夺欲和毁灭欲,灵府中的野兽仿佛也驯顺了一般。只是疼痛仍无处不在。
痛极易令人生怒。他猛地摆尾,龙尾掀起飓风,桃林倾倒一片。如此发泄了一番,才算好受了一些。尽管神识已滑向浑噩与偏执的深渊,他仍记得不可在此耽搁,应向西去,尽快赶回丰沮玉门。可虽化为了龙形,却因痛苦加身,行动起来也没那么肆意,游至桃林边缘时,竟被一张金符织成的大网给牵住了。正欲挣开,忽听到不远处传来凤鸣。
凤声长鸣之下,大网上的金符焕出金光,金光铺洒之处,梵音阵阵。
银龙的巨瞳猛地一缩。
这一夜着实是兵荒马乱。即便受着心魔的摧折,化为神龙的三殿下也不好对付。桃林中梵咒响了一夜,临近清晨,折颜上神才将那破印的心魔压制住,重新封印了回去。太白星落下之际,神龙化为人形从半空跌落。毕方鸟赶紧飞上去接住,在折颜的吩咐下,将昏迷的三殿下送去了药庐。
累了一整夜、出了一身大汗的折颜上神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召了莹千夏重新推敲连宋的病情。两人坐在药庐前,皆是一脸沉重。折颜上神敲着膝盖沉吟:“他的心魔又严重了,且严重了许多。或许是压抑狠了,又一直不得抒发之故。”叹气道,“原以为由你一人念伏灵清心咒便尽可助他管好那心魔了,如此看来,倒是需再重新调整一下疗治他的法子。”
当日下午,折颜上神以追魂术入了连宋魂中,将才被他封印不久的心魔释了一半出来,又设法将那一半心魔所蕴的戾气化入了连宋的灵府,使之与连宋的灵识共生。
这法子着实大胆,折颜上神给出的理论依据是:“堵不如疏,与其一味压制那心魔,让连宋的神经越绷越紧,导致一遇到点刺激就犯病,不如合理疏导。将心魔的戾气化入他的灵府,的确会影响他的性情,譬如会使他变得极端偏执,但往好处想,他的精神不会再那么脆弱,只要不遇到特别过分的事,不至于再轻易犯病,这不挺好吗?”
就算不认同,折颜都已经做了,大家也只能说好。
折颜上神见大家并不十分心服口服,哼道:“本座也不想这样标新立异,可不这样也没办法啊,连宋他还有事情要做,不用这法子,他三天两头就得犯病,根本没法离开桃林去做事,只能如此了,本座这是为他好。”
商珀沉吟了一下,这回倒是真心实意点了头。
莹千夏也没什么意见了,可想起昨夜面对犯心魔的连宋时自己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由问折颜:“臣女之力绵薄,若三殿下再犯病也不一定帮得上忙,那臣女还需继续跟着三殿下吗?”
折颜考虑了一瞬:“心魔已被释出了一半,他即便再犯病也不会是这次这种大阵仗了,伏灵清心咒还是有用的,你跟着吧。”又道,“再说还有一事也需你看着。”
听到有新差事交给自己,莹千夏打起了精神:“上神请讲。”
折颜道:“本座刚才是不是说过,行了这法子,连宋的性情会有所更改,醒来后会变得偏执极端,一言不合就杀人?”
莹千夏茫然:“前面您说过,但您没有说过三殿下会一言不合就杀人。”
折颜没有多做解释,只道:“嗯,现在你知道了,他会一言不合就杀人。”凝重地吩咐她,“他想杀人的时候你记住多拦拦。”想想又叮嘱,“不过拦不住也算了,注意一点别把自己折进去。”
莹千夏:“……什么叫注意一点别把自己折进去?”
折颜解释:“就是他会很暴躁,但他又很强大,你拦架不注意一点,就有可能把自己折进去啊。”长叹一声,“很危险的。”
莹千夏:“……”
虽然折颜是这么说,但醒来后的连宋表现得也没有太反常,就是为人更冷淡了点,连浮于皮毛的温煦也没有了,对他们爱搭不理的。不过倒没有一言不合就杀人。
商珀有些担心,询问折颜连宋这个情况是不是再休养几日比较好。
折颜回答他心魔本质上其实是一种精神问题,这种精神问题,再休养也就那样了,又沉重道他们打扰了他这么多天确实也该走了。把三人赶了出去。
三人倒也没有留恋,出十里桃林后便立刻启程向西,一路往丰沮玉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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