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迷津完全不敢反驳,只敢点头称是,“嗯,是我没注意到时间。”
“好了,快上车,不然再晚一点很容易堵车的。”
白锦徊无师自通开到了s大的二号校门,也是她们当年最喜欢用来躲掉保镖的校门,因为门口的店铺和树木植物都特别多,遮挡视线算是一绝。
洛迷津她们下车,刚从侧门进去没走两步,就听见香樟树后传来一句兴奋的女声。
“洛迷津,你是洛迷津对不对?”说话的人仍旧穿着一袭白色棉布裙,为了防风多披了一件针织外套。
“啊,我是,但我好像不太认识你。”洛迷津不露声色地往后小退了两步,在记忆中搜寻来人的情况。
“我是你的同班同学,总穿白裙子的那个,你记不记得我?”
“我们是不是电脑课坐在一起过?”
“对啊对啊,还有大一的时候,我们去参加临市的暑假实习,我还想叫你教我下围棋呢,哇,你跟大学时候一模一样都没有怎么变哦。”
洛迷津笑了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同学搭腔,“还好吧。”
“你和……”老同学余光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容清杳从不远处走过来,“那是容学姐吗?”
“是她。”
洛迷津回身望着容清杳不自觉露出微笑。
“你们两个……”这位老同学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我们怎么了?”容清杳敛眉,显然是认出眼前人,正是那位很钟情于洛迷津的同学。
“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吗?”
洛迷津沉默片刻,稍长的刘海遮住眼角,“你怎么知道的?”
“发生那么多事情,你又退学了,还有你在机场那些事,之后你们洛家……我当年也是猜到的。”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洛迷津回头看了眼隐没在傍晚余晖中的绝美女人,轻轻笑道:
“过得很好,从没这么好过。”
“那就好那就好。”这位老同学低下头,神经质地重复了好几遍,就又长久沉默了下去。
“嗯,没什么的话,我先过去了,再见。”
“等等,洛迷津。”
“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如果有空的话,”老同学长叹一口气,保持笑容邀请道,“我们找家咖啡厅聊一聊,关于以前,我有话想和你说。”
洛迷津侧身看向容清杳,征求对方的意见,女人含笑点头,优雅大方,“好啊,正好很久没回来,和老同学聊聊也是很好的。”
“谢谢容学姐,”白裙子女生眼神闪过一丝愧疚,默默跟在几人身后往学校一家装潢繁复的咖啡厅走去。
“你们先坐,我去点餐,”容清杳的视线在洛迷津身上一闪而过,看似温柔体贴地对她们说道,实则偷偷掐了洛迷津一把。
引得洛迷津在咖啡桌下面连忙发短信讨饶,又得了容清杳好几记眼刀。
白裙子的同学犹豫好几息,还是下定决心般地和盘托出:
“对不起对不起,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愧疚,我欠你一句抱歉,尤其是听到你退学了的消息。”
站在不远处点餐的容清杳面容肃穆,把手里的咖啡杯和勺子转来转去。
见状,跟过去的白锦徊笑出了声,故意调侃道:
“怎么,你家洛迷津遇见以前的大学同学,你就吃醋了?醋罐子。”
“我才没有。”
“嘴硬呢,你就是看人家对洛迷津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人海中还一眼认出人来,你这种小心眼儿的人肯定受不了的。”
容清杳抿抿唇,决定不和白锦徊一般见识。
“哟,清杳,我来之前就查了一下你们学校的论坛,上面很多给你家洛迷津表白的旧帖啊。你要小心了,说不定这些学妹还会迷上她的。”
容清杳乜了幸灾乐祸的白锦徊一眼,只专心点餐不与争辩。
咖啡桌旁,洛迷津疑惑地问:
“你欠我一个道歉?”
“其实这真的很难以启齿,我当年很快就后悔了,又不敢告诉你们,”白裙子同学神色纠结,“当初那位岑夫人发现你们的事情,是我,我不小心说的。”
“什么意思?”
“我说去外地工作实习的时候,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天天形影不离,好得和一个人一样。那个岑夫人就……”
她也是后来到处打听才知道洛迷津退学的原因,是洛家发现了她和容清杳的恋情,逼她分开和别人订婚,在洛迷津拼死反抗后,又把她送到了戒同所。
而容清杳学姐明明已经确定要保研本校了,也被洛家用权势阻止了,当时本市的大多数公司和学校都不接收容学姐。
逼得容学姐不得不远走他乡,远赴国外。
她后知后觉是因为自己多说了那几句话,引起了岑夫人的疑心。
“岑夫人就怎么样?”
“当时容清杳学姐也出了事情,”白裙子的同学顿了顿,苦笑道,“现在看到你们这么好这么幸福,我也心安了。”
“她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容学姐没告诉你吗?”
“没有具体说,”洛迷津其实也猜到了,容清杳当初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不然不会不来找自己。
这位老同学大概也能猜到容清杳的想法,毕竟洛家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再告诉洛迷津除了徒增她的愧疚,又能有什么好的呢?
“岑夫人就怎么样?”洛迷津紧接着追问。
“当时事情闹得还很大,岑夫人有精神分裂症,她在你家那一带突然发病,发狂一样地将容学姐推下四五米的高台,导致容学姐头部受伤,失血昏迷了十几天。”
老同学见洛迷津脸色阴沉得厉害,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说出容清杳被及时救治,之后并无大碍的情况。
“我也知道这么多了,所以现在看见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感觉很欣慰。”
“谢谢你,谢谢,真的很感谢。”
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洛迷津几乎能够拼凑出当年所发生的种种故事。
爷爷至始至终都在欺骗她,她的妥协没有换来容清杳的幸福结局,只让她们白白错过了七年。
她那天在机场就算没有失声,也见不到找不到容清杳。
好像这七年的分离是注定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不,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没有我说的那些话,岑夫人未必会发现你们的事情。之后也许你也不会退学。”
洛迷津低垂着眼,摇摇头,她想不管怎样或早或晚,她和容清杳都会有这么一遭。
“我只希望你们现在能过得幸福。”
“谢谢你。”
这位白裙子的老同学没有喝咖啡,在容清杳她们回来之前就告辞离开了。
见咖啡桌上的气氛那么沉默,白锦徊开玩笑似的问了句发生什么,就听见容清杳开口说道:
“七年前,她就给我道过歉。”
洛迷津接过卡布基诺,怔怔地看着容清杳。
“我那位名义上的继母,已经得到了惩罚,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成了废物,岑家的家产一分也得不到。”
“岑夫人最近搬去了我家的疗养院,”白锦徊托着腮笑得不怀好意,“我当然有拜托护工们好好照顾她。”
明白这两人不希望自己陷入过去的痛苦情绪中,洛迷津打起精神来,喝完自己的咖啡,紧接着和容清杳一起当着东道主,带白锦徊逛了半个校园。
临到傍晚,天公不作美隐隐有打雷下雨的征兆,才约好明天再继续逛。
和白锦徊分开之后,她们行走在朦胧的路灯下,雨丝如织,周围起了薄薄的雾,
其实已经隐隐猜到容清杳当时出了事情,受了伤,但洛迷津万万没想到是那般的惨烈。
“学姐,谢谢你爱我。”洛迷津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么句肉麻的话来。
容清杳倒是非常受用,“小笨瓜,那些都不怪你,不用说谢谢。”
“但我就是想说嘛。”
“其实,我想过,不止一次,“容清杳的目光微微变得幽远沉痛,“如果我没有受伤,应该会更用力找你,会蹲守在你家,会去找知问,也许会做出更好的应对选择。我们也不会失去这七年。”
只要想到洛迷津在那样可怕的地方,被那些人强迫着戒掉“同性恋”,就连她们之间用来通信的明信片,也被家里人恶意篡改内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多么绝望。
洛迷津拼命摇头,她想说不是的,容清杳已经做到最好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再像容清杳那样爱她。
不会在她自己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毅然决然远渡重洋,不为名利金钱,只为了有一天拥有足够力量,来拯救她。
想起容清杳之前说不要她再难过的话,洛迷津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牵上女人的手,“学姐,回家我们要做什么?”
心里的伤感渐渐退却,容清杳一下就想歪了,捏捏洛迷津的手指,“睡觉,什么也不做的那种睡觉。”
“哦,也可以,”洛迷津根本不掩盖自己的失望,“睡觉前能一起看个电影吗?”
“什么电影?”
“你的。”
“不行,那很奇怪。”
“那我再找找。”
回到家里,容清杳严防死守,一个人去浴室洗完澡,再去书房处理了半小时工作。
“学姐,学姐,快来。”
听见洛迷津叫自己,女人丰醴的红唇勾了勾,步伐娉婷轻盈地上楼,推开门说道:
“做什么,一点时间都舍不得和我分开?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你必须规规矩矩的,休想碰我。”
洛迷津半蹲在地上慢慢站起身来,也不反驳,只莞尔一笑,“学姐,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容清杳走过去没两步就看见了,刻印着大蓝闪蝶的信纸,是她在酒吧和洛迷津传信的信纸……
因为回国她舍不得留在那边,所以就一起带来了,还专门买了小盒子来收藏,谁知道这几天被洛迷津折腾得太狠,忘了藏起来……导致东窗事发。
偏偏还发在这种时候!
“嗯,你看啊,信纸上这位名为福克斯的小姐说不敢和我见面。”
“你说我和她聊过这么多次,还加了微信,这个人怎么会不敢和我见面呢?”洛迷津故作思考状,“你说她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容清杳:“……”
她闭上眼,悔恨莫及。
“她给出的理由还是因为秃头脱发?”
“唔,洛迷津,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不小心的?”洛迷津的语气沉沉淡淡,“故意不小心的?”
容清杳半是委屈地眨眼,未着颜色的软唇轻启,“洛迷津,你好凶,我好怕你。”
“你才不怕我。”
“我怕的,你有时候好凶,”女人心跳加速,呼吸轻轻屏住,娇弱无骨的身子似有若无地靠向洛迷津,瞳孔中潋滟水雾渐渐泛起。
她略微气喘,浓重的鼻音令她冷冽轻熟的声线,听着无端端有种小女生撒娇的委屈感。
洛迷津摇晃着信纸,虽然放软了声线,但还是拼命守住了底线。
哼,容清杳才不怕自己呢。
这个女人既能媚到极致,又能清雅到令人见之忘俗,演技更是信手拈来。
自己一定要稳住。
“学姐,我……不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稳住面上的表情,心说好险,差点儿就被女人娇媚入骨的声音给蒙混过关了。
绝对不行。
“那你觉得怎么才好呢?”容清杳心虚无比,心里有浪潮似的,一阵高过一阵。
她软绵绵地缠上洛迷津,试图博取同情。
洛迷津单手把玩着那一叠信纸,就是不回答,容清杳沉不住气,漂亮妩媚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欲坠不坠的泪,声音小小地问:
“任你惩罚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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