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刑的神色一再的阴沉,几经变化,但江栗看不见,唯一的效果恐怕就是吓得小孩在旁边一直哭。
江栗闻声找着孩子,把他护在怀中,厌恶地斥道:“你听不懂吗?!我叫你滚啊!”
如果江栗还有眼睛,那双比星星还璀璨的眸子里,绝对是比泥沼还要深沉的抑郁。
陆郁刑在一旁缄默良久,终是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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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陆郁刑的几个徒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唤着。
身姿清高的仙人倚在窗前,窗外稀疏的皎白月色隐在他的身上,白袍上银丝如水流般在月色下几度流光,寥寥月色衬得人越发的寂寥孤独,竟到了要对月解忧的程度。
陆郁刑从凡尘回到此处后,便一直没说话,坐在此处已经几日几夜。
“当真如此恨我吗?”陆郁刑望向月亮,但眸色里却装不下一个完整的月亮,想得全是江栗。
若是当时强行把他带回来,此刻看得会不会就不是月亮了?
可他也会愈加的恨吧?
陆郁刑不明白该如何去相爱,更不明白如何去待一个人好。
“师尊,肯定是那狐狸精没想明白,他就跟凡间那蠢皇帝差不多,喜欢一个妃子恨不得把国家都送给她,但是一旦有了裂隙,立马就下令全家抄斩。”
陆郁刑的徒弟和皇帝鬼混的多了,这种情况也就见得多了。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师尊,您不是新得了个狐狸吗?不如放下旧的,试试新的?”
几个徒弟意见一致,都在劝陆郁刑放下过去。
但绝对不是出于关心陆郁刑,而是担心江栗回到仙殿里。他们和江栗可是结了仇的,当时陆郁刑杀江栗,他们几个还想拿他练习邪术来着。
如果让江栗回来,又受了宠,那凑到陆郁刑耳边随便一句枕边风,他们几个都可以直接写遗书了。
陆郁刑不需要徒弟,是徒弟们需要陆郁刑来狐假虎威。
陆郁刑忽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他的大徒弟面前,微微俯下身,压迫感十足的盯着他,“你不想活了?”
下一秒,陆郁刑甩袖震怒,大徒弟随之浑身一颤,魂魄被打散了个十之八九,但幸好不是打灭,很快大徒弟战战兢兢地把魂魄全聚了回来,低着头退到人群的最后面跪着去了。
小徒弟向前一步,小声说:“师尊,我有一计。”
陆郁刑撑着头,摆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不想再被扰。
在其他徒弟都打算离开,小徒弟还站在那,“既然他喜欢和姜歇一伙人待在一起,那为何不让姜歇再背叛他一次?”
“如何背叛?”陆郁刑转眸扫了他一眼,示意继续说。
“他看不见,用姜歇的声音就能骗。”小徒弟在向前一步,屈膝半跪在陆郁刑面前,“到时候不怕他不心甘情愿回到您身边,终是兜兜转转还是师尊身边最好。”
陆郁刑拂去满身的月色冷霜,站起来垂眸满意地睨着他的小徒弟,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随我走。”
·
江栗的小院里,江栗坐在门槛上,听着院外小贩叫卖,托着下巴发呆。
姜歇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他才从战场赶回来,身上仍血腥味重,“江栗,陆郁刑那妖尊找你了?你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给你下蛊或是下咒?你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讲。”
姜歇知道自己身上不好闻,所以选择站在远远的地方,担心地看着江栗。
“没有,我给了他一巴掌,还叫他滚。”江栗嘟着嘴,闷闷不乐,“但他肯定还会来找我的。”
“那我多派些人守在你院子外。”姜歇也跟着把心提了起来。
“他要是想,不是能把你们全杀了吗?你派那些人送死,倒还不如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江栗叹了口气,神色低沉。
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要和陆郁刑长相厮守,陆郁刑是神仙,他是妖怪,生命没有终点,他永远都得搭在这里陪陆郁刑。
姜歇的声音瞬间大了不少,坚毅如他,“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拼尽全力我也要保护你。”
江栗从姜歇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忽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姜歇顿住了,半天没作声。
姜歇也只是个有修为的凡人,终究是凡心。从初见江栗就被他的容貌深深震撼,再到救下他在镇子里朝夕相处,江栗的性格很难不招人喜欢,单纯清澈,哪怕被脏东西染指过,依然干净得像皎皎月色。
而姜歇就像极了凡人摘月,月亮就在窗边,近在咫尺可怎么都不能归为己用。
“是,心悦许久。”姜歇沉沉地应下。
江栗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冲姜歇招手,手指放在唇上,用力地嘘气,小声警告:“嘘——千万别让陆郁刑知道了,你会死的。”
“他知道又如何,重要的是你知道了。”姜歇还特意拔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都清晰的让江栗听见。
“所以……你呢?你喜欢我吗?”姜歇又向前了一步,但背却弓了起来,他没信心得到肯定的回答。
江栗却只是摆手摇头,连连嘘声,“嘘——不要说这些,我真的不想害死你。”
“那你还喜欢陆郁刑吗?”姜歇声音一沉,害怕听到答案。
这个问题江栗答得飞快,“不喜欢!”
“你既然对他无感,为何不能……唉,我不逼你。”
江栗双手捂着耳朵,脑袋耷拉下来,心中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若你改变想法了,我即刻便能娶你,我能给你名正言顺的妻位。”姜歇走到江栗的面前,抓起他的手放在胸口,让他感受自己心口的跳动。
姜歇离开了,院门开了又关,发出咯吱的声音,院子里平静地能听见风吹动衣角的声音。
片刻后,院门外再次响起了姜歇的声音,语气阴冷,与先前的他形如二人。
“看好他,不要让他跑了,我还要拿他和陆郁刑做交换。”
“他”指的就是江栗,而这句话让江栗清楚得听了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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