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满门抄斩
谢景行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精彩。
他就直愣愣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大理寺卿再拍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这才惊醒了出神许久的谢景行。
回过神来,他第一件事便是急切的看向安宁公主。
孩儿身量低,他便径自蹲下身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安宁公主的手臂,细细打量起来。
安宁公主也不躲,就这么仰着头,任由谢景行看着。
直到谢景行眼中的神色从疑惑,变得震惊,而后是深深的惊恸,安宁公主这才微微退后一步。
“父亲已经验过了,现下可确认了么?”
在宫中这些时日,皇帝外祖父早已把前事尽数告知于她。
安宁公主本就是个早慧的孩子,如今只需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因此,对于谢景行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与其说是思念,不如说是好奇。
好奇究竟是怎样昏聩的男子,竟就此造就她童年的悲剧。
望着安宁公主没有一丝感情的脸,谢景行许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徒劳的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安宁公主的脸。
确认了,当然确认了。
那与他一般无二的下颌,尤其是那一双眼,不像清月,却更像自己。
他谢景行若是再认不出来自己的女儿,那便枉为人父了。
他手心颤 栗着,去触碰安宁公主:“孩子.......”
可是安宁公主轻轻抽身,谢景行的手停滞在空气中,尴尬而无措。
安宁公主望着他,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微笑:“既然父亲确认了是我,那么,是不是就能坐实你宠妾灭妻,偷天换日的罪名了?”
安宁公主的语气比她的神情更冰。
与此同时,谢景行的手颓然垂落,连带着他的神色与神情,就此暗无声息。
“孩子.....”他嘴唇翕动着,似是想说什么,可好半天,却也只说出这两个字来。
他知道,如今自己再怎么做,都是徒劳。
除非他真的指鹿为马,对着这个容颜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孩子,也能昧着良心说出她并非自己亲生的话来。
可是很显然,谢景行仅存的那点良心,让他无法对自己的女儿,对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再次出此恶言。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一毫的愧悔,大理寺卿便下了断言。
“谢侯爷,所以看你的意思——这位安宁公主,确是你亲生女儿?”
谢景行眼神早已失了光彩,他凝望着虚空某一点,似是自言自语:“嗯,是。”
是他的亲生女儿。
大理寺卿点点头:“那么,她是如何被带到张家去的?”
谢景行深深的垂下了头。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无益。
毕竟人活着,便是铁证如山。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认命的决定不再挣扎。
在座诸位见得他这副模样,便知晓这是认罪了。
一个个自是也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唯有皇帝与皇后二人冷了脸色,望着谢景行的目光几乎淬了毒。
旁人或许还能说一句谢侯爷行事荒唐,可他们二人为人父母,却断断无法容忍他将自己的女儿辜负至此。
是以,在谢景行认罪伏法之后,皇帝缓缓起身,竟亲自上了审判台。
大理寺卿见状,慌忙起身让位:“陛下请。”
皇帝站在了审判的最高处,目光从左到右,在堂内环视了一圈。
谢景行尚且满脸泪痕,只痴痴看着安宁公主,眼神复杂万千。
而他身后那个姓林的妾室,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只有在目光偶然向安宁公主探去时,才有那么一丝微微的波动。
视线再往右,清月正与淮初低声交谈,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总之二人的表情皆是如释重负。
唯一让皇帝有些在意的,便是宸贵妃的反应。
她自从进了大堂之后,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
目光更是频频往被告席上看去,神色恍惚,很明显是有心事。
皇帝心中隐隐有了计较。
收回目光,他缓缓坐下,而后语气十分威严的开了口。
“谢景行宠妾灭妻,欺君罔上,残害嫡女,藐视皇室——”
一字一句,便是给谢景行定了罪。
谢景行此刻才堪堪从见到女儿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当即脸色一白,膝盖软的险些跪倒在地。
而此刻皇帝也微微顿了顿,似是犹豫该给谢景行何等处置。
流放三千里?
还是干脆举家抄斩?
皇帝正犹豫不决之际,皇后已然冷冷开口:“方才所列罪名,每一项都能让曲亭候府满门覆灭,陛下有何好犹豫的?”
皇后已经等不及,在催促皇帝下决定了、
宸贵妃听得这句“满门覆灭”,却是眉心猛的一跳。
而后当即脱口而出:“不可!”
“有何不可?”
皇后怒视着宸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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