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颜士则的考虑,这陈胖子自然不知道,他在罗南市这个地盘上,大小也算是一个人物,没想到自己来给颜士则倒酒,这家伙居然要把自己赶出去。
作为罗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自己倒酒被撵出去了,这面子该往哪儿搁呢?颜士则是县委书记不假,但是他陈胖子也同样不是吃素的!
“颜书记,那你先忙着,我就不打搅你了。”陈胖子说话之间,冲着王子君和张天心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扭头对颜士则道:“颜书记,市委陆玉雄书记就在三个六房间呢。”
陈胖子说话之间,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房间,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却是说得很明白了。那就是陆书记正跟我一起吃饭,你颜士则不是不稀罕我给你倒酒么,那你就过来倒吧!
颜士则一愣,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有一旦财大气粗之后,就会想办法捞取一些政治资本,以达到富贵相融的境界。陈胖子也不例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堂而皇之地成了市委领导的座上客了。他娘的,这年头有钱的就是爷,这个财大气粗的陈胖子,竟敢有恃无恐地威胁起自己来了!
王子君对于这一切看在眼里,本来想这个时候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但是初次接触,却又不想说话,坐在那里若无其事一般。
颜士则看着低头不语的王子君,心里的念头不断地翻滚着,官做到他这个地步,自然明白王书记不说话代表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将陈胖子给恨透了,心说这小子可真够坏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极尽挑拔离间之能事,回去肯定给我上眼药去了。
如果是相熟的领导,颜士则这个时候还能说句倒酒,但是王子君毕竟是初次接触,对领导的脾气还不熟悉呢,领导宽厚还好说,一旦领导个性强,那自己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可是,那陆书记可是一个喜欢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人呢,这陈胖子回去了,绝对不会说自己的好话,如果陆书记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尊重,那可就麻烦了。
“士则书记,我们干一杯。”王子君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此刻的颜士则坐如针毡,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轻声的提议道。
颜士则顺着王子君的话端起酒杯,看着王子君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时,心中突然清醒过来。这个王书记如此年轻就能爬到这个位置上来,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如果看出来自己举棋不定,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两边都不讨好。
当这个县委书记有些年头了,颜士则总觉得自己像一只大海里的孤舟,每天都不明白自己在忙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像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儿。上边没人往上拉,下边没人往上推,势单力薄的孤家寡人一个,又怎么会成气候,怎么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呢?
人的命运绝不可能建立在二乘以二等于四这样的真理上的,人活着就是活那么一丝光亮。知道王子君调来罗南市的时候,颜士则想,从此以后,再不能吃不站队、不排队的亏了,命运的转折点来了!他必须得抓住机会!
喝几杯猫尿再遇到个难缠的事儿就喜怒皆形于色,这是官场里最忌讳的。心里打定了主意的颜士则,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欢声笑语起来,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颜士则说话很有技巧,酒场上并没有大谈特谈他们县里怎么样,市里面怎么样,而是饶有兴致的谈了一些逸闻趣事,弄得房间里的氛围很是热烈。
对于颜士则的这种表现,王子君并不觉得意外。虽然自己是上级,而颜士则的意图也是向自己靠拢,但是作为一方主官,大都知道交浅而言深的危害,更何况颜士则现在对自己只是一个靠拢的意向,自己到底合不合人家投资的意向,现在还模棱两可呢()。
“子君哥,颜书记他们县里面有几个煤矿想要转让,您看我接手行不行?”一直在充当陪客的张天心,突然轻声的问道。
煤矿在这个年代,虽然还没达到几年后比金矿还要恐怖的赚钱速度,但是也开始初露头角了。王子君看着带着一丝犹豫之色的张天心,又朝着颜士则看了几眼,心中就明白了几分,看来这所谓的煤矿转让,颜书记在里面应该是起了关键作用的。
“我不做生意,这上面是门外汉,所以不能给你什么决定性的意见,但是在生意场上,历来都是做熟不做生,你现在电器这块正做的得心应手,我觉得你没必要再换其他的,有句老话说得好,贪多嚼不烂哪。”王子君淡淡的笑了笑,接着道:“钱是挣不完的,够花了就行。”
“王书记,您的话让我受益匪浅。钱是好东西,但是太多了也是会惹出祸端。特别是我们这些干部,更是要立身以正,干良心活,挣干净钱,这样才心安哪!”颜士则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在掩饰什么,声音很是有些洪亮。
王子君笑了笑,没有说话。就在三人笑着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就听“砰”的一声,本来正关着的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晕晕乎乎的作揖道:“哎呀,对不住各位,头有点晕了。”
对于这个突然撞门的中年人,王子君并不认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颜士则看到这个人,神色却是一变。
“哎呀,颜书记,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到您了。”那中年人一看到颜士则,就作出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大声的朝着颜士则说道。
这醉酒的中年人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人缓步走过。听到这人喊颜士则的时候,一双双眼眸,就朝着这张桌子看了过来。
颜士则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醉酒模样的男子,然后站起来朝着正看过来的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道:“陆书记()。”
这位陆书记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九左右,大胳膊大手大脸,眼珠子瞪起来很是有些怕人。如果回到古代,给这位陆书记一把丈二长矛,那绝对也是疆场厮杀的猛将。
“士则也在这里吃饭哪。”那陆书记朝着颜士则轻轻地看了一眼,随意的说道。不过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颜士则,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王子君。
对于官场中人来说,酒桌上的位置是约定俗成的。曾经有人就这个座位的规矩还创作过一个段子。说的就是酒桌上的位置就跟家里的娘们儿一般,那是万万不能搞错的。一旦弄错了,那就是**了。这话说得有些糙,但是话糙理不糙。甚至还有人说,上错了娘们儿还能改,但是坐错了位置,那可是改不过来的。
颜士则作为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也算是头号人物了。而现在他这等得人居然坐在末座,那能够让他陪着的人,又该是何方的神圣呢?
陆玉雄对于颜士则不来给自己倒酒,心里本来就有点疙瘩。而现在随着那位看似无意的撞开门让自己看到颜士则,他就更不准备理会颜士则了。可是等他看清楚那坐在中间位置的人的时候,他那本来肃穆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
“王书记,本来以为明天才能给您报到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您了,王书记,咱们今天一定得好好喝两杯!”
正准备看笑话的中年人和陈胖子都是一愣,他们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要给颜士则上一上眼药,没想到被自己当做大神一般供起来的陆书记,在见到人家对面那个年轻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那陈胖子心里暗道,罗南市好像没有姓王的书记啊,但是那醉酒的中年人却一下子想起来了,报到,王市记,能让陆书记这般低姿态的应该只有一个人,除了将要来罗南市上任的王子君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想到这姓颜的这么能折腾,竟然在不哼不哈的就把王书记请到这里来单独吃饭了()。这家伙不哭乱坟岗子,只在一把手身上用劲,一点无用功不做,不显山不露水的,把功夫全都用到刀刃上了,真够阴险的!
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小手段,陈胖子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且不说王书记对自己的丑态百出暗自鄙夷一番,单单冲着自己醉醺醺的样子,落在领导的眼中,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
王子君在陆玉雄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也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士则书记知道你在那边,本来想要请你过来的,我不让他去,怕你是在宴请贵客,我要是一去,再给你搅了局,弄得你那边不安生。”
颜士则此时的心里就好似有十五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一听王子君主动给自己打掩护,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王书记这一句话不要紧,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就是王书记的人了,最起码也是王书记这艘大船上“齿轮系统的一环”了,别人要想再这般的给自己放暗箭,那就得掂量掂量后果了。
“王书记,你还没有来咱们罗南市,就开始为咱们罗南市的工作考虑了,我老陆听了心里热乎乎的。王书记,咱们能够在你的领导下为罗南市的经济发展而奋斗,那是大缘分,现在又在这里碰到您,这是小缘分。既然缘分都碰在一起了,说什么咱们也得喝点缘分酒。”
陆玉雄说话之间,就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倒了三杯酒,在桌子上一字排开,轻笑着道:“王书记,这三杯酒不成敬意,我先干为敬,算是见面酒吧。”
面对陆玉雄的倒酒,王子君心中念头闪动了瞬间,也端起酒杯和陆玉雄干了三个。陆玉雄虽然在罗南市只是副书记,但是一向以强势著称,以往的市委书记程自学主持罗南市工作的时候,在常委会上两个人曾经就某个人的人事任命当众拍过桌子。
事情的结果最终是陆玉雄认错,但是那个人事任命,还是按照陆玉雄的意见走的。
见陆玉雄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王子君也端起了酒杯,他酒量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刚才又和颜士则喝了一些,此时三杯酒下肚,就觉得胃有点上涌了()。
但是很多事情,那都是输人不输阵的,特别是和陆玉雄第一次遇见,王子君更不能也不准备示弱,努力的将自己的酒气压制下去,笑着道:“陆书记真是好酒量,咱们罗南市的招待工作有陆书记在,我就放心多了。”
陆玉雄看到王子君将自己的酒喝下去,心中还有一丝傲然,但是此时听着王书记一副主公得到大将的话,那刚刚在心中升起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骄傲,顿时就被打了下去。而王子君的话,他更是挑不出半丝的毛病,毕竟人家才是一把手的市委书记。
“王书记,我酒量一般,只不过您在这儿,我是舍命陪君子啊。”陆玉雄干笑了两声,这才笑着对颜士则道:“士则啊,王书记已经说了不批评你,那我只有罚你两个酒了,王书记,咱们全市七个县委书记,就属士则酒量最好。”
颜士则见陆玉雄给自己倒酒,心中的一丝忐忑倒也放在了心中。同时他也对王书记举重若轻的化解了陆玉雄的压迫而感到一丝佩服,暗自感慨这个年轻市委书记不可小视的同时,也对自己刚才的决定深感庆幸。
在颜士则喝了三个酒之后,陆玉雄就开始介绍自己身边的几个人。那位陈胖子自然不用说。而装出一副醉酒模样的中年人名叫沈明俊,乃是阳刚县的县长。
当陆玉雄介绍到沈明俊的时候,沈明俊双手端着酒杯向王子君敬酒。他好像要用自己这种诚意,向王书记表达自己由衷的敬意。
对于这沈明俊,王子君心中倒也并不是很烦,他和颜士则之间的龌蹉,王子君更是不想现在介入,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一切还都太早,他还要慢慢的看清局势再说。
一场酒喝得很是尽兴,本来按照陆玉雄的安排,还要找个地方继续和王书记交流一下感情,却被王子君以明天还要上任为由婉言谢绝了()。
走出会所的大门,王子君和陆玉雄握手再见。就在两人说惜别话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笑着从楼梯口走了出来,他一见到陆玉雄,就哈哈大笑道:“陆书记,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有光顾小弟这里了,是不是小弟哪里做得不好啊,要真是这样的话,老哥你可是要多多批评啊!”
陆玉雄朝着男子一笑道:“廖老弟,你这话说得可有点过了,你这会所乃是咱们山生的头一份,我哪有什么不满意的?近一个月之所以没有来,纯粹就是太忙了。等日后闲了,我天天泡在你这会所里,你撵都撵不走,你可不要烦我哟。”
“哪里敢啊,陆书记您可真会开玩笑。”那年轻人说话之间,又看到了站在陆玉雄旁边的张天心,顿时伸出手掌朝着张天心抱了抱道:“张哥,您来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小弟要是知道你来,怎么也要给老哥您倒个酒不是。”
张天心拍了拍那廖老弟的肩膀,笑着道:“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真想老兄我,就单独表示,弄些顶尖的货色让老哥我尝尝鲜就知道你的诚意了!”
那年轻人一听,立马心照不宣的笑了。他几乎是拍着胸脯道:“张哥这个你放心,别的不敢保证,这件事,小弟绝对给你好好地安排,保管老哥您称心满意,回味无穷哟。”
在说话之间,他又看向了王子君,做生意的人,自然很是有眼力,虽然王子君很是面生,而且年纪看上去比张天心还要年轻,但是他走的位置,却是在一群人之中隐隐约约的透着以他为首的姿态。
年轻人可是明白那位陆书记是个什么德行,那绝对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只要是能占上风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往下风口站,而现在他竟然站在这个年轻人的下首,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不过这个人有些面生,莫不是从京里来的哪家人物?心里这么想着,就轻声的道:“这位朋友有些面生,不知道怎么称呼,来到我这里都是朋友,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
王子君看着这个人,心中也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知道是那位廖副厅长的公子,当下笑道:“我姓王,叫王子君。”
王子君?廖公子一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灿烂,他赶忙伸出双手道:“我说今天怎么左眼皮一直跳啊,原来是有贵人到。不知道王书记您大驾光临,要不然,我说什么也要好好的给您敬几杯酒。”
王子君笑了笑,和那廖公子握了握手道:“那咱们下次。”
说话之间,张天心的奔驰车就开了过来。在司机开开车门的时候,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快步跑了过来,将一张金色的卡片交到了廖公子的手中。
“王书记,这是我们会所的会员卡,希望王书记以后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廖公子双手将那张没有任何字,但是却凸凹着一副精美盘龙图画的卡片,恭敬至极的双手递到了王子君的手上。
看着廖公子恭敬地样子,王子君沉吟了瞬间,还是把卡片接到了手中。
“子君哥,姓廖的小子今天可是大出血啊,他那盘龙金卡办一张就是一百万,随时可以凭卡在会所里提取二百万现金。平时我给他要一张,他都只给我八折,您才一露面,他就乖乖的给送了上来,看来,这人比人还是要扔啊!”才一上车,张天心就带着一丝羡慕的朝着王子君说道。
对于这张卡,王子君倒也想过其价值不凡,却没想到价值竟然如此的高。从口袋里随意翻出那张金卡,王子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沉吟之色。
“子君哥,您去哪儿?”张天心将目光从王子君手中的金卡上收回来,轻声的问道。
“回住的地方吧。”王子君硬生生的把想要去张露佳住处的念头给咽回了肚子里。当着张天心的面,还是低调点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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