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喧嚣,注定就会有孤寂。
当联盟的诸多高手用一个又一个的替身吸引了全世界目光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个同样有资格站在黑暗世界巅峰但却始终游离在众人视野之外的人已经开启了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远行。
从苏黎世的位置一直向北,进入日耳曼,途径波澜,进入雪国的一片飞地,在进入拉尔威亚,正式到达雪国疆域后继续向北。
高山,河流,海洋,平原。
剑气在体内不断涌动着,他赤裸的双脚丈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从欧陆中心一路向北。
繁华,熙攘,清冷,荒凉,辽阔。
伴随着繁星落日,昼夜交替,风霜雨雪,无比漫长的路途,终见冰川。
这是林十一第一次来到北方的极地。
可随着他不断深入极地,这里的一切给他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熟悉。
他知道这里的故事,甚至能够清晰的融入到故事之中。
这是一片天寒地冻但却传奇辈出的疆域。
就在这里,就在几年之前,如今那位年轻的东皇在这里初步确定了自己的武道与剑道。
再遥远一些,遥远到另一片时空,那片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的时间线上,号称剑神的他也曾经沿着父亲的脚步,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剑道与锋芒。
那一次他同样是在忘忧山庄出发,走着一模一样的道路,来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叫李东城。
不,李东城就是李东城。
自己是林十一。
不...李东城就是林十一。
不...
自己,是李东城还是林十一?
重要么?
身份重要么?
随便是谁...
不,一点都不重要。
毁灭...生存...光明...黑暗...
深入极地。
漫长的极夜之中,零下数十度的冰风如刀如剑。
思绪极度恍惚的身影带着比极地冰风更加锋锐的剑气,恍恍惚惚的走在冰层上,如同行尸走肉。
见过极地的爱斯基摩人,追过极地的兔子,触碰过极地的海豹,没有雨水的极地里,是铺天盖地亮晶晶挥洒的冰粒,他在绝对寒冷的气温中燃起过火焰,吃过极地的白熊。
故地重游。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记忆不断的翻涌着,过往的画面似乎有些消失了,而陌生的记忆又在一点点的涌入,灵魂的边界仿佛在无声无息的模糊着。
那道仿佛本就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剑气如同外衣一般包裹着他的身体,继而深入了他的灵魂。
像是一片深沉到了极致的阴影。
黑暗,死寂,平缓的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没有快乐,没有痛苦,甚至没有麻木。
浓郁的阴影随着剑气外衣的每一次起伏涌动而扩散着。
那是一种难以用任何词汇表达出来的心境。
因为不存在任何情绪,所以到处都是一片近乎永恒的死寂。
只有几幅画面偶尔交替着反复在黑暗里出现。
他的耳边会响起一些悦耳但却有些混乱的歌声。
会看到一双近乎完美但却又无比混乱的眼眸。
他可以感知到自己细小的如同婴儿一般的身体,感受到那个很完美又很混乱的女人的手掌落在自己头上的温度以及不断涌动着,刺激着自己脑海的精神风暴。
那个时不时会哭着说对不起,时不时又突然笑起来给自己讲故事,大部分时间都静如雕像心如死灰的完美女人。
妈妈...
他看到自己躺在破旧的房间里,门外是肆无忌惮的大声喧哗与吵闹,身边陌生模糊的男人和女人,光明正大的指着自己,问其他人这小崽子值多少钱。
他看到有人使劲掐着一个女孩雪嫩的脸颊,狞笑着说要把她当成小宠物养起来,等长大点就可以好好享用时房间里阴暗的光线。
他看到脸颊带着清晰指印却紧紧握住半盒牛奶走进来叫着弟弟弟弟时女孩眼睛里的雀跃。
姐姐...
他看到了一片素白的忘忧山庄,压抑的近乎凝固的灵堂中,相框里的黑白照片,那个笑容灿烂的中年男人。
他深邃的眼神似乎正在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棺木,看着棺木里躺着的自己少了一条手臂的尸体。
他安静的躺着,再也没有将自己抱起来放在脖子上的力量。
干爹...
他看到了一夜白发的老人憔悴的面容勉强撑起的笑脸,听到了他有些嘶哑的声音。
“不敢后悔...就算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哪怕明知道今日的结果,当初我还是会把你们带回来。”
“后悔没有意义,有些事情,哪怕是后悔,也是要做的。”
师父...
他看到了幽静的西子湖泛着粼粼波光,苍翠小岛上安静伫立着的坟头。
那里有着被母亲杀死的父亲。
有着疯疯癫癫去复仇跟仇敌同归于尽的母亲。
有毫无准备坠机连尸骨都没找到的爷爷。
有彻底疯了死在了精神病院的奶奶。
有失去了儿子在监狱里死不瞑目的姑姑。
有因为莫名其妙的罪名被抓起却连审判都来不及,直接被车撞死的姑父。
呵...呵呵...哈哈...
东城家族,有一个算一个。
全部。
不!得!好!死!
凭什么?
他感觉到了自己内心黑暗的消失,但却没有迎来光明。
他看到自己覆灭了那个时代的所有仇怨,但却没有任何快意,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荡。
空荡的没有任何心情,任何情绪,任何想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完全不存在了。
家人...
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画面继续转换着。
他看到了自己,以及黑洞洞的枪口。
那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轰鸣的枪声带着子弹炸出了枪膛。
皮肤炸裂。
头骨炸裂。
血管,肌肉,大脑。
大片的鲜血从后脑爆了出来。
他放下了手里的枪。
眼前是一片鲜血淋漓的世界,但却依旧无比清晰。
他看到自己手持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一刀,一刀,又一刀。
强烈的毁灭情绪不断的翻涌着。
他想要毁掉一切,毁掉自己。
阳光,星辰,高山,绿水,浮云与晚霞...
那么美的一切,这个世界,都算什么呢?
他们不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适应了黑暗,适应了扭曲,当所有的仇恨都消失,但再也没有仇敌可以杀的时候,内心那片黑暗似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什么都没剩下。
那种极致的空荡中,他近乎本能的去追求痛苦,追求黑暗,追求他生命中早已适应了的状态。
云淡风轻,幸福安稳...
这些,算什么东西?
这些不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需要痛苦,需要仇恨,需要黑暗。
这是本能一般的东西。
没有这些的人生,怎么继续?
刀锋刺穿了胸膛,从后心出现。
他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搅动着刀锋,扩大着伤口。
痛苦?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痛苦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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