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无间双龙(1 / 2)

童欢目瞪口呆地看着苏睿居然操着一口带昔云口音的普通话,还夹带着几句脏话,假装陶金的人威胁了黄钟。

挂掉电话的苏睿像没事人一样,又恢复成气质出众的高帅富,同样累到半夜,童欢已经蔫得像根霜打的茄子,他仍是清风明月般,仿佛刚才粗声粗气的骂娘是童欢的幻觉。

“你怎么知道黄钟把他爸妈的骨灰挪到昆市公墓去了?”

“上次去打听王伊纹家的事,镇上老人不都提过昔云的传统‘侍死如奉生’,都说黄钟利欲熏心,但胡益民帮他爸妈办了后事,就被他当成自己人?现在他俩搭伙做的是挑衅黑老大的事,肯定会把父母的骨灰挪走,留个假的在那儿蒙蔽人。黄钟父亲的籍贯是昆市,而且看之前调查的资料,他清明和去年中元节前后都有在昆市宾馆住宿的记录。”

童欢回想了一下,在黄钟长长的开房记录里果然挑出了苏睿所说的信息,她这才体会到自己充其量是个“移动硬盘”,远远不及他的“CPU”属性。不过对于苏睿抽丝剥茧的能力,她早就不怀疑了,令她惊讶的是另一件事。

“你怎么扮得了陶金的人?”

苏睿不带任何炫耀语气地陈述道:“我大学连莎士比亚都能演,何况是扮小喽啰。”

“你怎么会说本地口音?”

“只是带点尾音,你也有。”

“废话,我都待三年了,口音被传染有什么奇怪的?问题你才来多久,怎么能装陶金的人?”

“任何口音都有规律,德潶方言受傣语影响最大,而德潶州的傣语有84个元音,16个辅音,带-i、-u、-m、-n、-p、-t、-k、-xin、-lu9个韵尾……”

“停,停!服,我服!不用说了。”

童欢用看天才和神经病并行的复杂目光看着眼前的“奇葩”,头一次庆幸有他在,衿羽能救出来吧!而在衿羽没救出来之前,陆哥应该找得到人护住她吧?

“走吧!”

苏睿取下挂在门后的外套,和小于、林斐然打了声招呼,扯了扯正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童欢,把人往外带。童欢不备,被拉得一个趔趄,栽倒在他怀里。

她个头娇小,一头蓬乱的黑发正在他衣领处,苏睿愣住了,继而想,他们兄妹俩都是一个毛病,脑子一不够使就乱抓头发,非把脑袋抓成个鸟窝有碍观瞻。

可是那毛茸茸的细发扫过他的下巴,乱糟糟的,却痒痒的,就像她这个人。

苏睿知道自己最近总是因为怀里这个家伙而恍惚,那是一种陌生的、他下意识抗拒偏偏又不反感的体验。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救人才是首要任务,于衿羽是白纸了点,却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彦伟也不该遭这份罪,而且再不救出来,这兄妹俩怕是都会把自己薅成个秃子。

被拉得歪倒的童欢一抬头,就看到他要笑不笑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她在这边心急如焚,他居然还有工夫开玩笑,偏偏这关节苏睿就是个惹不得的大神,她敢怒不敢言,两只大眼睛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子瞪住他。

“干吗?去哪儿?”

“你在这里待着也坐立难安,去盈城,快的话,天亮前童彦伟他们就会行动了。”

童欢眼睛变亮了,也顾不上用目光投诉他,急火火地冲在前头:“他们找到地方了吗?衿羽会没事吗?”

“就算于衿羽暂时救不出,你也可以放心她的安全问题,陆翊坤轻易不应人,他只要答应了,就肯定会做到。”

他冷口冷面却不是硬心肠,只是出于对陆翊坤能力的信任,才不像童家兄妹那样忧心忡忡。

不过,即使苏睿知道陆翊坤把童欢看得很重,依然没想到,当他们快抵达盈城的时候,陆翊坤居然也连夜开车赶了过来。苏睿开到约好的国道岔路口时,他正趴在方向盘上闭目养神,一见两人就取出个大焖烧杯,塞到童欢怀里。

“累坏了吧?没胃口,你们也吃点补气,别到时候于衿羽没事,自己却倒下了。”陆翊坤示意苏睿移到副驾驶座位,接替了司机的位置,“吃完就眯一下,我把你们送到看守所门口。”

童欢机械地拧开了盖子,准备给苏睿倒一碗,里面装着熬得又绵又软的鸡粥。

陆翊坤看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无奈又心疼:“我就是怕你太担心,所以赶过来告诉你一声,于衿羽只是受了点惊吓,人没受伤,暂时也安全。”

童欢瞬间激动了,一把抓住他衣袖:“陆哥,你找到衿羽了吗?”

她抓着他的衣袖,小肉手因为紧张捏着拳头,陆翊坤的心却因此而变得轻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没有看到,但是找到相关的人了,天亮以后我会再确认一下,争取早点儿帮你把朋友弄出来。”

童欢张嘴再问,陆翊坤咳了一声:“消息是可靠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来源,警察能查到,那是官方的能力,但我要说了就是不讲规矩了。”

在各方势力汇集的边镇待久了,地下规则童欢还是懂的,识趣地不再追问,只能忙不迭地道谢:

“陆哥,我是不是害你欠了很大的人情?”

“不会,但是林乐平的身份比较敏感,我找的人不肯透露消息,不过一般他们也不会动林乐平。”

“我懂,我懂的。陆哥,你今晚也没休息吧?累不累?”

“我以前在军队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没的睡,这不算什么。”

“可你眼睛都凹下去了!”

童欢知道陆翊坤是为了她专程赶过来的,电话里几句话远不及面对面交代有说服力。陆翊坤总是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他说衿羽没事,童欢就安心多了,虽然人没救出来始终不踏实,但她起码也不像之前那样惶惶不安,话也跟着变多。

苏睿入口的第一下,顿了两秒,这粥口感相当好,是用小火慢熬出来的,还放了提神的药材,而且分量配得很好,只有很淡的药香,并不会盖过粥里的鲜味。他喝完粥调整了椅背闭目养神,只觉得她在陆翊坤跟前献殷勤的声音像只叽叽喳喳的雀,闹得人心烦又心躁,不禁扔出一句:“你太吵了!”

无论陆翊坤还是苏睿,此时都是强大助力,童欢哪敢得罪?只能缩回后座喝起了粥,因为怕吃东西的声音吵到苏睿,只敢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那声音时断时续,拖拖沓沓,听得苏睿更是太阳穴一阵跳。

“你吃东西一定要发出声音吗?”

童欢有点委屈地撇撇嘴,又不敢顶回去,干脆不吃了。

“我没说不准你吃。”

被他莫名其妙的别扭搞得不知该怎么办,童欢到底没忍住,小声嘟囔着:“那你要我怎么样?我二十几年都这么吃过来了,一下子怎么改?”

“快点吃!”

“哦。”

苏睿听见她一口气把粥喝光了,喝得太急还差点呛到,没好气地低声骂了句:“吃起来稀里呼噜的,跟猪仔似的。”

陆翊坤大笑起来:“小青年就是好,打情骂俏看着都有意思。”

“谁和他(她)打情骂俏!”

一前一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反驳,不知多默契,说完为了表达嫌弃的立场,各自又向旁边倾斜开15度角,活脱脱俩闹别扭的小孩,相斥又相吸,逗得陆翊坤笑得更大声。

“苏,你的狗怎么办?”

“留在七小看门,等盈城情况确定了再说。”

“谁养得了你那么矜贵的狗?”

“王叔。”

离开前,两人回了趟七小,和校长、古老师简单交代了一下,王叔知道了绑架的事也赶了过来,自告奋勇接手了装着Dirac口粮的小冰箱,还让苏睿把餐单发给他,他会尽量照着做,不过如今Dirac的口味有日益接地气的趋向,每餐几块石板粑粑也能吃得不错。

陆翊坤的车开得很平稳,盈城的缉毒队和看守所在都在西城区,从国道过去要穿越半个城市,苏睿本来也是夜猫子不大睡得着,只不过一夜忙活下来,脑袋有些疲倦,就半耷拉着眼皮休息。

当车经过人民路一家大药店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陆翊坤很默契地把车速降到最缓。

童欢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了?”

“杏林春……是这边的连锁店吗?”

“开得很大,昔云也有分店。”

童欢边答边探头探脑,夜半时分,四周的商铺早就拉闸关门了,除了前方一个大型超市的车库还有几丝光,整条街都蒙在灰暗的夜雾里,所以药店玻璃墙透出的明亮光线就特别打眼。

即便这样,也只是一家普通的二十四小时经营的药店,很多大一点的城市都有,据说英国的店都关门早,所以苏睿看这种通宵开店的奇怪?

苏睿又看了几眼临街全是落地玻璃窗的店面,像这样夜里只开一个小窗口的24小时药店,通常只有一个值班员,而这家杏林春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留了三个年轻男人,半夜最犯困的时候,他们没打瞌睡没玩手机,更没有聚在一块儿聊天打牌,而是各守一方,实在是不正常。不过眼下得先去看守所,他默默记下了药店位置,示意陆翊坤继续开车。

到达看守所的时候,苏睿勉强眯了会儿眼。大案当前,苏睿是由彦伟所在的F市局出面推荐的顾问,童欢则是帮他过滤中文信息的助理,且有童彦伟作保,也跟了进去。陆翊坤则自觉地留在了外面,并向童欢再三保证,天亮后他会立刻去活动,一有于衿羽和林乐平的消息就立刻告诉她。

进入审讯室和童彦伟碰头后,他们才知道大队派出的侦察人员已经圈定了素瓦落脚的仓库。龚长海回队里去布置行动,留下童彦伟带着小师弟继续审黄钟,但黄钟已经一副“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的态度,不怎么合作了。

时间紧迫,童欢先拷了电脑里那份信息量丰富的笔录,去另一间房读给嫌电脑阅读软件声音太机械化的苏睿听,她不一会儿便读得口干舌燥,苏睿却斜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地喝着茶。

房间很小,除了几把硬邦邦的木制靠背椅,只有他们坐的双人座沙发舒服点,所以两人之间不过离了几拳的距离,苏睿眼半垂,眉头微拧,在灯下那点疲惫的神情中还平添了几分雨收云散的慵懒。在他之前,童欢还没亲眼体会过什么是容光照人,原来人好看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会像周身蒙了层光。

恰好这个时候,童欢读到了黄钟关于木也有个心爱男人的说辞。

“好看的男人……”童欢回头去看了眼记录者的名字,“这个徐刚果然是刚毕业的小青年,什么话都打上去……”

她随口调侃了一句,又想起徐刚刚才给苏睿倒茶,结果看帅哥看傻的样子,却看到苏睿的手指又轻轻拍打起了茶杯盖,这代表他又在沉思。

童欢的脑海忽然像劈过一道闪电,再次想起自己之前曾几次三番对苏睿产生过怀疑,关于他抽屉里把童家查得底朝天的资料夹,关于他滞留七小的不合常理等。

再往回想,胡益民被抓那天,陆哥在录口供时曾经说过,手雷出现得奇怪,因为他自身经历问题,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放置高危爆炸物而不被发现,而那天喊破的人正是没有任何从军经验的苏睿。

难道根本就是他放的?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苏睿朝童欢看过去,却发现她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了?”

他伸手想碰碰她额头,童欢猛地一缩,又掩饰地即刻弹了回来,虚靠在沙发上:“我……我……我头痛,很痛……”

原本苏睿肯定能察觉她的反常,可是他很少见她这样虚弱的样子,关心则乱,理解错了方向:“你今天太累了,别再强行记忆,事后再问童彦伟要份拷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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