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会相中这辆和救护车体型相仿的搬家公司车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后车厢并不像别的搬家车辆是密封的,而在两侧各开了一扇半平方米左右的推拉窗,便于观察监视。
窗户一开,三人在车厢内以相仿的姿势躺好,车外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息夹着鼎沸人声扑面而来。
“往前开,左转。”
“三岔口?我想想,拐弯后我听到过‘桃酥十五一斤,买一斤送一斤’,喇叭录了循环播放那种。”
“这个车速慢了,我记得从叫卖‘洋芋坨坨’到‘井水红糖凉粉’中间我只数了五十五个数,现在数到七十才听见,已经快到转弯的地方了,咱们得折回头重开这一段。”
“陆哥,又快了。我闻到那个炸臭豆腐的摊子,它附近应该就是右转的地方,开过了。”
“两个路口相隔不到两百米?嗯……哪条路上有麻辣烫?女老板,有四川口音,汤料里放的是新鲜花椒还加了清火的药材包。”
明明很严肃紧张的办案过程,所有人都被童欢这个记忆力超群的吃货给逗得哭笑不得,苏睿听她想复制路线,抱的也是不妨一试的态度,并不是真有多大信心。因为在转移过程中,他也试图靠读数和方向在脑子里记过,却因为无法得知具体车速及老城区蛛网般交错复杂的小巷而失败,没想到童欢居然硬生生在脑海里画了幅小吃地图。
当然,夜幕降临后,广大市民生活里最热火朝天的夜宵模式已经开启,给童欢的还原工作制造了不少的干扰项,不过她最终还是依靠着强悍的记忆力找准了方向。
“笑什么,我一路上特意记的食物味道,尤其是有特殊调料和香气的,你们相信我,我从小到大这么记路没错过。”
“不是笑,是膜拜你吃货做到极致的功力,三三,等案子完了我带你来吃遍这五条街,才对得起你这么大一功劳。”
“一言为……停!陆哥!停停停!”童欢激动地拍打着相连的玻璃窗,“就是这里!有烧烤摊,肉带了薄荷叶,有孜然的,附近卖蜂蜜玉米,嗯,有芝士香,没错了!”
将信将疑的徐刚停车时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看到周边密密麻麻的高矮楼房又是一脸茫然,没想到那个砸钱砸得眼都不带眨的“土豪教授”不过指挥车辆借倒车环视了一周,就立刻说道:
“别下车,车头十点钟方向,五十米,巷内第二家粉色帘子的理发店。”
确认了位置,彦伟将消息传回队里后,摸出相机开始拍照,苏睿又躺了回去,他们此行踩点探路为主,行动当然要等后援队伍。
现在于衿羽救了出来,新的线索也找到了,车上气氛轻松许多。童欢趴在推拉窗边,恨不得自己变只昆虫,眼睛能长在触角上伸出去,艰难地看了半天才好学地望向苏睿。
苏睿给她解释多了也习惯了,手隔着车厢虚拟一指:“生活超市、手机通信等小店都有监控,要避免反复入镜,这一类店面邻近或楼上房屋首先排除,在空调最不好卖的Y省,入夜以后大家都是吹自然风,一个做生意的理发店却掩门关窗……”
“呃,算命的,我知道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不过……”童欢有点尴尬地挠着头,“你在国外待久了不知道,这种老居民区里夜里关着门窗、灯光暧昧的店子,一般都是提供特殊服务的。”
苏睿对于她一个女孩子这么熟悉“民情”,神色里透出隐隐的不悦:“这种地区的‘特殊消费场所’需要追求直观的视觉刺激,门里大多坐着穿着暴露的女性,因为脸蛋漂亮的不会留在这种廉价场所,而中老年男性的喜好会是肉感居多。而那家店来来去去经过了那么多男人,却没有吸引一个往里偷瞄第二眼,岂不是更奇怪。”
徐刚连声应和:“对的,对的,扫黄扫毒组行动的现场照片里,都是大胸大屁股的胖女人,化浓妆,穿超短裙高跟鞋,看起来……哎呀,你们懂的。”
察觉到苏睿的不悦,童欢抿了抿嘴,没好气地回了句:“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研究。”
“我研究这个做什么?”苏大教授全身肢体动作倾情演绎什么叫“打心眼里嫌弃”。
“对,你要去也是高档场地,出台八千包夜一万五那种。”
“看来有研究的是你。”
“停!二位祖宗,咱能先不打嘴仗了吗?”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的彦伟欲哭无泪,被苏大教授冷眼一横,没节操地做了个恭请的手势,“当我没说,您继续。”
“理发店的左右隔壁都没有人住的迹象,巷口两个下棋的,看他们手势就在乱走,更像是摆个样子放风。烧烤摊靠里那个穿黑T恤的,点了一桌肉串、啤酒,大半天一口没喝,坐的位置倒是又能看清路口,也能看清理发店。还有,老居民区树木多又上了年岁,像理发店这种前后都是暗巷,一楼后院树高刚刚好,楼下遮得严严实实,二楼又视野开阔方便探看周边情况的房子周边没几套。”
“对喔,你不说我没觉得,说了真是越看越奇怪。”
二愣子徐刚本来对于几个非专业人士受到龚队重视是奇怪的,结果跟着出一趟车下来,现在已经是五体投地。
他隔着拉开了玻璃窗的铁栏杆,和童师兄咬耳朵:“童老师直接点的是天赋学不来,苏教授这智力加点也太凶残了!”
彦伟冲驾驶座努努嘴:“何止,那里还有个敏捷满点,高攻高防的大拿。”
“师兄,我感觉我今儿能立大功啊,等我记了功就拿回去堵我妈的嘴。”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手机响了,彦伟一看,脸色大变。
“苏睿,三三,素瓦被杀了。”
“怎么会!”
“就是被苏睿利用粉尘烧伤的那个小王八蛋干的,趁着素瓦被送去换药的机会,他扯破了手臂上的绷带去重新包扎,错身的一个瞬间一刀毙命,现在这些小混混都是无法无天,几粒药一两千块都能买条人命。”
没有说出口的话在苏睿和童彦伟的对视里也默契地一目了然了,小混混能杀掉有专人看守的素瓦,凶器哪里来的?时间怎么卡准?从小虎子的安全地暴露到现在频发的状况,都只能用内鬼来解释,内鬼到底是谁?
徐刚忽然“咦”了一声:“理发店的后巷刚才有闪两下灯,像是发动时亮的车灯又被关掉了。”
童欢和神同步去到窗边的苏睿头碰头,痛得哎哟一声,再看过去发现理发店从外面看一切照旧,但是下棋放风的人已经收起棋盘,站在了巷口,而吃烧烤的黑T恤也起身买单,去推停在路边的摩托,或许是定力不够,他忍不住瞄了两眼停好的搬家卡车。
“我们被发现了。”
陆翊坤沉声说道,发动了车子。
黑T恤的摩托车接上了巷口下棋的两人,往路口开去,同时理发店后巷的车灯又亮了,并且在迅速后撤,所有迹象都在表明这伙人要跑,立功心切的徐刚眼看到手的鸭子群都要飞了,按捺不住冲了下去。
“徐刚!你给我回来!”
彦伟骂了句娘,把腰间手枪盖好也跳车追了上去,手脚敏捷的童欢跳下车才跑了两步,被难得疾言厉色的陆翊坤揪住后领拽了回来。
“你们俩去前面开车,准备接应,绝对不许下车!我去!”
苏睿倒是半句废话没有,冲陆翊坤说了句:“小心。”
忽然骑摩托的黑T恤在一辆摩托边放下了同伴,扭着油门前轮高抬折返,龇牙冲几人一笑,冲卡车丢来一个黑色物体。陆翊坤的手还扯着蠢蠢欲动的童欢,猛然大喊了一声,抱着童欢扑向不远处的石桩,苏睿手比脑快,同步找到了掩体。
震天巨响,三人被热浪掀得几滚,在满耳的轰鸣,满街的尖叫惊呼,陆翊坤强制的怀抱里,童欢目眦尽裂地大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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