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决裂(2 / 2)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过来。”林斐然一把揪住了女儿,因为太用力,孩子的脖子一下子被掐红了。

陶金平静地站了起来,看向两母女的神情淡漠得好像自己只是个看戏的观众,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你自己以后也保重。”

“我俩的路不一样了,我让你走啊!”

林斐然音调拔高,尾音里已经有了凄楚之意,陶金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人。

“陶叔叔,你以后还来吗?”

“不来了。”

就连最苛刻的评委也看不出陶金有一丝表演痕迹,他每一个字都冷淡得像是已经陌路,可童欢悄悄咬紧了牙才憋回眼中的泪意,她害怕有人在暗处看着,陶金这么辛苦都演了下来,不能破功在她手里。

林斐然一手抓住还在扭动的女儿,靠在桌边,身体用力绷成了直线,猛地又放松下来,像绷断的弦。

她望着陶金毫不留恋的背影,放肆地大笑出声,她丰乳肥臀,腰肢柔软,笑得仿若疯癫,偏偏笑着笑着,眼泪全流了下来,眼中却闪过一抹狠色。

“我这辈子从不走回头路,也没有舍不下的男人!”

她掀开桌面的茶壶,满壶水全泼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洒在地上,腾起一片热雾,仿佛过往云烟,风吹即散,只有几小点溅在了陶金的腿上,打在他仿佛连痛都不会的心头。

林斐然当真连流到失控的眼泪也收了,才看到站在路边的童欢二人,红着鼻眼恢复了笑容:“小童老师,你们来啦。”

终于挣脱了林斐然的乐平却大哭着追上了陶金,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陶叔叔,你别和妈妈生气,等你们都不生气了,你还来好不好?我拼音都还没学完,陶叔叔,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字,哇……”

黑夜里,孩子的哭声焦急又无助,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陶金不忍拒绝,不能欺骗,沉默而坚决地甩开了小乐平那温暖又依恋的手,像是把这世间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柔软都摒弃了。

或许林斐然忘了,陶金还记得,他曾经答应过她,绝不做不告而别的事。所以哪怕明知是会伤她,他还是要来告个别,也要断了她的念想,毕竟这一去生死不知。

他脚步坚定地踏上了离别的路,眼前浮现出第一次在拖车里救出林斐然母女时,她们狼狈的模样,他知道岩路之后可能还有白路黑路,木也之后也会有新的势力崛起,可是有多少罪恶在发酵,就需要更多的正义来坚持,只愿世上能少一些被一卖再卖的母女,愿无辜的她们都有人来珍爱,愿少一些被毒品拖垮的家庭,老有所养幼有所依,那么他们敲断肋骨、披上铠甲迎暗夜而上,就全部都值得。

全部——都值得——

龚队很可能把苏睿他们的身份和陶金提过,经过二人时,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还冷哼了一声,可那一声冷哼里的担忧和托付两人都稳稳地接住了。童欢抱住了还在痛哭的乐平,埋头哄着她,也哄着自己盈眶的热泪不要掉下来,不能被看到。

做戏必须得做全套,哪怕已经没有一丝胃口,童欢还是坐下来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并且一如既往扫得干干净净,还安慰了连痛都不肯再外露的林斐然和一直抽抽搭搭的乐平,甚至在回七小的途中,童欢一路大骂男人不靠谱,陶老大手黑心更黑。

直到回到七小,进了房间,童欢抱着感受到她情绪低落来陪伴的滴答,把头埋进滴答温热的脖颈里,想想康山、小伊,又想想陶金和林斐然,不敢出声地哭到天崩地裂。

“唉……”

看到果然窝在床上闷头大哭的童欢,苏睿叹了一口长气,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哭得汗津津的,头发都湿成了一缕缕,还不如Dirac的手感好,他摸了一手的汗却只有心疼没有嫌弃。

“我明明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童欢抬头,看到他目光里的温柔,一愣。

苏睿指了指连着两人房间的那扇破木门,之前苏睿房间挡门的置物架已经被挪开了,大概是哭得太投入,童欢连移动架子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我和童彦伟说了晚上的事,他很不放心你。”

“我没事。”

童欢抽着鼻子,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狗。

“看你平时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这么能哭的人。”

到底还是童彦伟更了解她,没猜错隔壁是洪水泛滥现场,苏睿捏了捏她的鼻头,又叹了口气,最近她有越来越能哭的趋向啊,不过也的确是发生了太多悲伤的事。

童欢躲开他过于亲昵的手,不好意思地抹着眼泪,要不是靠张软萌的小姑娘脸镇着,她平时短发短裤的打扮,很容易被认成假小子做派。其实作为家中下一辈里唯一的女生,仗着长辈的宠爱,打小一有不顺她只消扯开嗓门哭上几声,天大的事都是那帮小子的错,她自然是被爷爷奶奶搂在怀里,边替她擦眼泪边应承买糖看电视去游乐场一条龙地哄着,所以她一直都挺能哭。

“康山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

“你说,他,他要怎么办?”

鉴于陶金的身份,童欢他们聊天都尽量不提及他姓名,不过以两人的默契,苏睿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旁观者尚且难受至此,林斐然还有女儿、阿赵陪着,孤身犯险的陶金今夜怕是更难熬吧?

“这么多年,他已经足够强大了。”

“就因为他强大,就要当他不会痛……唉……”

童欢的话没说完,又闷闷地把头埋进了滴答顺滑的毛发里。

“他当然也会痛,会受伤,不过他应该已经能够把这些伤痛变成坚持的力量了。”

“可还是好想做些什么。”

童欢以前很讨厌这种见谁都想拉一把的圣母心态,因为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最后麻烦的是别人,譬如康山的事,劳心费力的其实是苏睿。但她该死地讨厌极了这种越是有心越是无力的感觉,多希望陶金他们起码不是就这样结束在误会丛生里,尤其陶金的未来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万一……万一……童欢先啐了两口自己的乌鸦嘴,还是忍不住往下想,万一生离来日成了死别,斐然姐得多后悔今天所说所做的一切?而陶金又会有多遗憾?

苏睿摸了摸Dirac的头,又摸了摸她的,从床头扯了张纸,替她擦起了碍眼的鼻涕眼泪:“童欢,我看过一句话,我们帮不了每个人,但是每个人都能帮助一些人,所以做你能做的吧。”

童欢勉强一笑:“这个时候被你灌鸡汤,听起来好奇怪。”

“除了给你灌点鸡汤,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不过他们这样的人,心中有大爱,所以义无反顾,我做不了这样的人,却很敬佩他们。”

头一次在苏睿口中听到“敬佩”二字,童欢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看着他,看得苏睿的心潮乎乎又软绵绵的。

“我自我认识很足,聪明有余,现实过头,就是个喜欢美食热衷享受的俗人,成不了舍生忘死的英雄。不过从我认识童彦伟起,在他们这群‘傻子’身上,感受到了我没有的热血和执着。”

所以欣然接受童彦伟时不时的无偿盘剥,所以童欢踩他一百个雷点,他依然在她的善良和坚持里被撩动了心弦,所以风刀霜剑里,他愿意靠自己那点脑力替他们挡两把明枪暗箭。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