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死亡和睡眠(1 / 2)

陆翊坤的双手原本还在用布条替彦伟绑紧伤口上端的动脉,他顿了一下,因为苏睿的钳制,他只能勉强打好了结。而苏睿熟练地沿着他裤脚一路摸上去,明明已经被搜过身的人,被摸出了三把可当作飞刀用的袖珍匕首,苏睿伸手抛进了海里,用目光很清晰地告诉了陆翊坤,什么都不用解释,已经掩饰不了了,然后接手了急救。

看着压在陆翊坤要害上的刀锋,登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太清楚这个男人对老大来说有多重要,就凭老大交代过他的每句话都和老大亲口吩咐等效,如果他出了事,登强就只能以死谢罪。

可是,陆翊坤已经警告过他,他要是敢动那个女孩,就要他的命。这不是陷入了死循环?登强实在想不通这些上位者的思想,只能离背着浑身炸药还很悠哉地在看戏的雅克再远一点,哎,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疯,哪里比得上这些拿自己命都玩得不亦乐乎的大爷。

他想再狡辩几句,陆翊坤用眼神阻止了他的无用功,因为足够了解,陆翊坤知道没有十成的把握,苏睿也绝不会让童欢把匕首架到脖子上,他迅速而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被看穿的现实。

“小姑娘,你刀拿稳了,请医生我也要请示啊。”

登强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看童彦伟的眼神已经像看一个死人,他开的枪,这个流血量,送到医院也没命了。

“猎鹰有随行的队医,让他先来做紧急处理,然后送医院。”

苏睿因为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怀疑,比童欢镇定许多,处理完童彦伟的伤口,熟练地用绷带开始绑缚陆翊坤的手脚。

“我记得,这个绳结还是我教你的,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苏睿并不理会他仿佛还恋旧的语气:“通知医生救人!”

陆翊坤很配合地按了肩头的通信设备,很快同样三观被击垮的猎鹰队医带着急救包和药品,穿过船下同伴的枪,经过搜身,顶着登强手下一圈黑洞洞的枪口上了船,然后和队友用担架把已经陷入昏迷的童彦伟抬走了。

童欢目送他们离开,内心开始祈祷,陆翊坤听着她口中念念有词,问道:“苏应该是早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以陆翊坤对童欢的了解,她演不了太长又不露破绽的戏,今早出门前,她追上来让他要穿防弹衣的样子都没有一丝作伪。

“刚刚,游戏说‘欢迎回家’以后。”

在看到游戏界面里跳出的那行中文以后,童欢忽然意识到不对,如果木也要接回的人是苏睿,怎么会给一个有中文阅读障碍的人写下只有翡国文字和汉字的信息,她意识到那行字不是给她和苏睿看的,那么屏幕前只剩下一个人……

最关键的点想通以后,所有的碎片全都接起来了。

资料里说,木也的母亲沙依是彝族人,据她所知,彝族人是不吃蛇肉和猫肉的,以前有昔云本地学生家长送蛇肉当特长,她和苏睿不吃野味,陆哥也从来不碰。

陆翊坤用口弦吹的似曾相识的曲子,他说是养母家乡的摇篮曲,就是曙光医院里同为彝族人的白秀云给康山唱过的那首歌。只是陆翊坤因为不通音律,又时隔多年,曲调里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偏差,而多年练琴习惯了一音不差的童欢一时没想到那首自己也只听过一次的歌。

荣温被夺权那年,妻女被杀。他说十二岁那年,养父母生意失败,珊珊去世,他四处流浪。

他说他七八岁才被捡回去收养,养父严厉,养母和气,那家大儿子看他不顺眼,整个家里只有珊珊对她好。后来呢?那个唯一从劫难里逃出的大儿子,和可能也是唯一逃出去的养子,是不是相依为命成了彼此的依靠?

这些可怕的念头一旦出现,又一一印证之后,就能够听懂,发出“欢迎回家”信号的木也之后视频里的每一句话,全都是越过她和苏睿,说给陆翊坤听的。而对上苏睿写下坐标的地址,关联的也不是她和苏睿,而是陆翊坤参与进她生活里的每一个地点。

陆翊坤想就着童欢的刀锋慢慢站起来,童欢的刀抵得更紧了,有血丝沿着刀刃渗出,她又赶紧往外撤了几毫:“别再动了,我不想高过船舷被狙。”

陆翊坤冰冷的眼神因为她后撤的动作软下来几分,他叹了口气,倒真的没动了:“丫头,我把你教得太好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允许狙击手对付你。”

在她随他跳下海那一刻,他所有的誓言都是真的,此生此世,包括他自己,谁都不能伤害她。

童欢的身体又抖了一下,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事实上从她堪破迷局之后,她多希望自己只是踏进了一个残忍的梦境。

“真的是你?”

虽然已经在和苏睿牵手时偷偷确认过,可是她还是难以置信,就在十分钟前,他还挡在登强的枪前,告诫所有人,谁碰她,他就和谁拼命。

在她颤抖不稳的声音里,陆翊坤慢慢撇开了头,仿佛情非得已的模样,童欢想起他对自己所有的好,内心揪成一团。

苏睿冷笑出声:“童彦伟不是冲动的人,刚才他是被你推出去阻挡陶金的吧?”

童欢瞪大了眼睛,她在他的身后,看不到被彻底拆穿的陆翊坤目光渐冷,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眼中的温度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开始闪烁出和木也目光类似的野兽光芒。

其实陆翊坤和木也在骨子里有些地方是相似的,他们本身情感都非常薄弱,除了少数几个放在心上的人,其他的只分能利用或者废人,也正因为他们情感能依托的对象太少,所以一旦放在心上了,他就会倾其所有地给予,有时候甚至会产生独占欲。

一如木也和陆翊坤对彼此,一如陆翊坤对当年的珊珊,对现在的苏睿和童欢,所以他对“真哥哥”的童彦伟早起了恶意。

“现在想想,你已经很久没有让我和三三独处了,哪怕打着吃醋的旗号。你查了多久?藏得不错。”

苏睿知道自己和童欢远不是陆翊坤的对手,所以神经绷得紧紧地,不敢松懈半分,他看着眼前亦师亦兄的男人,目光也很复杂。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于衿羽被绑架,他等在国道的路口,那煲提神的药粥按口感已经熬了数个小时,就像他早知道出了大事,他们会精疲力竭地赶过来。不过那个时候,苏睿自己替他解释了,应该是从哪家老火粥店打的包。

可是开着搬家公司的车,靠童欢的记忆去找嫌犯窝藏点,突然被发现时,从来对童欢都很温柔的他居然会在她向理发店冲去时,直接将人摔在地上,就像知道前方要爆炸一样。

第一次是碰巧,第二次苏睿不会再相信这样的巧合,而且查王德正总是顺风顺水,一旦攀扯到青寨就处处掣肘,还有当初七小门口到底是谁丢下手雷的悬案,于是他私下里开始循着陆翊坤当初让他查童欢时给出的个人资料查了下去。

那是一份完美无缺的背景资料,自采珠场逃出后能摆在明面上的经历都是真实的,而被简单带过的童年他大概盗用了采珠场里某个孤儿的身份,那个真正的“陆翊坤”和他一起出逃,却死在了路上,因为年代久远又过于贫穷,没有照片可追,苏睿再往下挖也只能是查有此人。

他顶着这个属于五六岁就离乡背井的孤儿名字在时隔十余年后回去过数次,留下了足够多真实的痕迹,如果有那么一两个人残留有多年前的印象,觉得“陆翊坤”变化太大,自然也已经出了“意外”,他积累下能见光的财产后,更是在“家乡”捐钱修路盖学校,加深乡邻的记忆,彻底取代了那个多年前已经无声无息离开的孩子。

所以无论苏睿怎么去挖,他都没有破绽,对于苏睿来说,所有的猜测在没有实证之前都不能当作有效推断,所以他只能悄悄告诉童彦伟,让他小心戒备。

“我前几天的病是你动的手脚吧?关键时候你怕我碍事。”

陆翊坤替他买来的感冒药里是被替换了的降压药,再加上康山的夜来香,才会让苏睿每日昏昏沉沉,无力关注案情。不过也因此,彦伟在药片上查到了陆翊坤不小心蹭上的半个指纹,可惜时间太短来不及周密安排,他们来皮岛的原意是抓登强和引陆翊坤出洞,万万没料到居然直接引来了木也,还被他安排的自杀式炸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管你信不信,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从没想过动你和童欢。”

“我信,你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我没法查案,却只是让我病了一场,而且在监控下行动不便,才留下了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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