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懒洋洋应了一声,在她开口前道:“诗涵郡主方才不是还说让在下留下来帮忙,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
你放心,我既答应留下,便会尽心帮你。”
庄诗涵干干一笑,道:“倒也不必勉强自己,我这里有李老在,暂时还……”
“不勉强。”
庄诗涵一噎,还想说什么,就听奚临幽幽道:“郡主还愣着做什么,病患不是还在等着?”
“这妇人刚刚生产完,尚在产褥期,你一个男子跟我过去怕是多有不便。”
奚临停下脚步,意味深长道:“看来诗涵郡主确实没听过奚氏的名号,想来也不知道宫中有一位姓奚的妇科圣手。”
庄诗涵脱口想说自己不知道,却猛然意识到什么。
她是国公之女,又自小在京中长大,即便家中没什么女眷也该有闺中密友,多少会有听闻。
可她并非自小就穿过来,穿来不到半年便来了边城,哪有机会听说什么妇科圣手
难怪宋言汐几次向她确定是否真没听说过奚氏,原因竟出在这里。
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压下心头不安,庄诗涵故作懊恼问:“奚大夫难道不觉得问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种话,过于冒昧吗?”
冒昧?
她之前做过冒昧的事情,还少吗?
奚临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说话难听,就不说了。”
“你!”庄诗涵气得咬牙,只恨身上没有佩剑,否则定然一剑砍了他。
他这哪里是要留下帮她,分明是找借口帮着宋言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庄诗涵忍无可忍,问:“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堂堂医药世家的传人,像条狗一样围在她的身边摇尾巴?”
她话音刚落,一只大手骤然伸了过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传来,庄诗涵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倒笑了,“怎么,这是被我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奚临手下力道缓缓收紧,冷声道:“宋姑娘只说了要留你一命,却没说怎么个留法,缺胳膊少腿亦或者是没条舌头也是活。”
“你敢!”庄诗涵骤然变了脸色。
她虽然看不清奚临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今天虽然害他受了伤,可动手的人并不是她,他犯得着这么记恨她?
不,肯定有什么地方被她疏漏了。
脑袋因为缺氧有些发晕,庄诗涵下意识去掰奚临的手指,艰难道:“我之前并没有得罪你,你犯得上为一个女人开罪靖国公府?”
奚临嫌恶地松开手,冷冷道:“我们之间的帐,与她无关。”
“你在这儿装什么?”庄诗涵捂住喉咙猛咳两声,嗤笑道:“你们男人的那点心思,我最清楚不过。
宋言汐是个心比天高的,她呀,才不可能看上你一个个区区民间大夫,她可是冲着王妃之位……”
奚临冷冷打断她,“你的舌头若是不想要,我不介意割了拿来下酒。”
庄诗涵听得火冒三丈,怒道:“你这人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为了你好。”
“别说她宋言汐现在还是风哥名义上的妻子,就算有一日她被休了,也还有锦王殿下,怎么都轮不着……”
“呃……你给我吃了什么?”
周遭一片昏暗,庄诗涵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奚临的动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到嘴里一瞬化开。
她转身想吐,耳边响起奚临冷幽幽的声音,“你已中了牵机之毒,十日之内若无解药续命,便会七窍流血经脉寸断而死。”
品味着舌间残留的苦味,庄诗涵脱口道:“我也是大夫,区区小毒还难不倒我。”
可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赶紧为自己把脉。
脉象之乱,她从未见过。
庄诗涵慌了神,怒道:“你敢对我用毒?信不信我回京禀告陛下,让他下旨诛了你奚氏满门!”
奚临抬步朝外走,满不在乎道:“你若有命活着回京,尽管去告。”
庄诗涵下意识想去追他,可刚走没两步,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越跳越快,像是恨不得冲出来一般。
奚临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身上的药引可压制牵机之毒,不想多吃苦头,便跟上。”
庄诗涵咬了咬牙,感受着身体的异样,一边跟上一边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自然是去你口中那位产妇的家中走一趟,治病救人。”
*
边军营地。
邱宗平蹙眉看着眼前沙盘,指着其上一处道:“此处易攻难守,五百布防远远不够,再抽调一千人前去,切不可让梁军以此撕出一条口子来。”
“是,邱副将!”
“还有此地,地势较其他之处过于低又平缓,提防对方使用滚木滚石等武器,叮嘱底下的兄弟睁大眼睛盯仔细,决不能掉以轻心。”
听着他的部署,有人憋不住问:“邱副将,军中都说王爷遇袭伤得很重,帐中这会儿并没有外人,王爷的情况到底如何,你好歹也跟兄弟们透个底。”
“是啊,底下的兄弟们都很担心王爷,今早还一直追在我屁股后面问呢。”
“别怪兄弟们多事,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存的什么心,竟然把王爷遇刺的事情在军中大肆宣扬,这两天将士们的心中都有些没底。”
邱宗平抬眼,冷厉的眼神扫过沙盘周围几人,问:“究竟是底下的将士们心里没底,还是你们心里没底?”
闻言,几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一人赶忙道:“邱将军误会我等了,我等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绝无二心。”
几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邱宗平沉着一张脸,冷冷道:“这些口号城中随便拉出个三岁孩童都会喊,比起这些虚的,我想王爷应该更想看到你们率领将士们,力退梁军,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邱副将说得对,他们竟敢在接风宴上刺杀王爷,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必要尔等血债血偿!”
“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对,想梁国这些出尔反尔的狡诈之徒,就该狠狠打他们一顿,知道疼了就不敢跳出来再乱吠。”
邱宗平敏锐的捕捉到话里的重点,挑眉问:“出尔反尔从何处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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