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衢月明,银河垂地。
偌大的盛京城烛火渐熄,只闻窸窣风吟。
元稚正在宽衣,忽听门吱呀一声,以为是风吹的,匆匆系好衣带去关门。
谁知,刚绕过屏风,门口闯进来个酒气熏天的大汉。她呼吸停滞,迅速后退。那人看到她,大嘴咧开,笑容猥琐地走过来。
她倒退着往后,顺手灭掉烛火。
“现在滚出去,你尚能保住一条命!我夫君是豹韬卫指挥使,父亲是户部员外郎,你敢动我,他们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男人淫笑一声,边脱衣服,边大步往里冲。
“小娘们,蒙谁呢!你夫君和老爹要是大官,能让你一个人住在这?别挣扎了,让爷疼疼你,伺候得好,以后爷养你!”
元稚见此人色胆包天,根本吓不走,只能拖延时间,寻找自救的机会。
“爷养我,爷有多少钱?若没我多,奴家可不依!”
男人被她那声“奴家”酥断了腿,感慨今日运气真好,翻墙头遇到个大美人,还是个小有资财的大美人!
男人搓手,“你先说说,你有多少?”
元稚手伸到身后,抓起花瓶,轻声道:“奴家有……”
男人没听清,上前两步,“多少?”
元稚瞅准时机,抡起花瓶,砸向男人的脑袋。
砰——
男人痛叫一声,甩了甩头,怒火滔天地扑过来。
“臭婊子,敢伤爷!今晚不把你玩死,爷跟你姓!”
元稚攥着花瓶的瓶口,尖端对着他,迅速刺过去。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元稚疼到眼泪模糊,仍不肯放开手。
男人没了耐心,一拳擂上她的肚子。元稚哀吟着弯下腰,浑身乏力瘫软,豆大的汗珠和瓷片一起坠地。
男人将她甩在床上,扯开腰带,俯身扒她的衣服。
元稚一脚踢向男人裤裆,趁对方在地上打滚儿,赶紧跑出门。
萧纵刚从墙头跳下,看到元稚衣衫不整地朝院门跑,他疾步过去,一掌按在门栓上。
“啊——”
元稚抱头尖叫,满脸泪痕,死死贴着门板。她恐惧到极点,知道今日肯定躲不过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别杀她!
“稚儿,是我。”
萧纵想让她把捂耳朵的手放下,元稚却捂得更紧。
屋里的男人骂骂咧咧跑出来,萧纵眸光一凛,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他抽出门闩上的木棍,阴着脸朝男人走过去。
男人想起女子说她有夫君,会不会就是此人?
他倒退着向后,这人高大威猛,他指定打不过,不然先求饶吧!
“兄弟,都是误会,我就是来……”
萧纵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棍子敲在他头上,梆的一声,红褐色的鲜血从男人鼻孔喷出来。
男人跪倒,萧纵又给了他一击。血液从头顶流下,顺着额头、鼻骨,将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一分为二。
萧纵踹倒尸体,折返回去,发现元稚不见了。
他出门寻找,跑了两条街,在小巷里的一个破箩筐下,找到瑟瑟发抖的她。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是我。”
元稚眼神凄惶,杏眸中蓄满晶莹,根本看不清来人面容。但那嗓音,曾无数次在她耳边回响,严肃的、逗弄的、气愤的、无奈的……
还有,心急如焚的。
她呜咽一声,扑进他怀里,在他的安抚声中放声大哭。
“萧纵,我以为……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
萧纵抱紧她,脸在她乌发上蹭了蹭,失而复得的喜悦,杂糅着心有余悸的恐慌,令他眼睛一阵泛酸。
他抱起她,没回她租的宅子,而是前往距离此处不远的豪华庭院。
元稚哭累了,在他臂弯中沉睡过去,直到温热的暖流包裹住身体,她才慢慢醒过来。
“这是哪里?”
她应激地弹起来。
“别怕,这儿是我买的宅子。”
萧纵握着她的肩头,将人一点点按回去。
他继续说道:“原本是想离你近些,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元稚脸上不自在,“为什么帮我沐浴?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跟那个男人有什么,所以想……”
萧纵低眉,捏着她的下巴,逼问道:“想什么,说清楚!”
“……验贞。”元稚声如蚊讷。
萧纵冷脸,丢下棉帕,“自己洗!”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生死关头救下她,难道是为了那该死的贞洁?!
门“哐当”一声阖上,元稚吓了一跳,不知何处惹到他了。她拿起棉帕搓着身体,眼眶再次变红。
水渐渐变凉,萧纵一直没回来。元稚出了浴桶,拿起干燥的棉巾擦干身子,睃巡一圈,没看到换洗衣物。
她想着,莫不是在外面?
赤着脚刚走两步,门一下从外面推开,元稚心惊,快速躲到屏风后。
纱绢做的屏风,哪里藏得住人,萧纵扫了一眼,将衣服递过去。
“穿好出来,我在里间等你。”
元稚咬唇接过,发现只有三件,肚兜、亵裤和一件纱衣。
她穿戴整齐,磨蹭着走到床边,“怎么没有外……”
话未说完,她的胳膊就被他拽住,一阵天旋地转,等她缓过神,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你干嘛?”
萧纵没回她,一把撩起她的肚兜,剜了一点床头的药膏,抹在手心,搓热之后覆上她的患处。
元稚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被萧纵怼了回去。
“闭嘴!”
她委屈地望着他,小腹承受着他的按揉,热意堆叠,冰凉的四肢也渐渐暖起来。
萧纵按摩完,问道:“还有哪伤到了?”
元稚指着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能说话。萧纵眸色一暗,沾了点药膏往她唇上抹,元稚急忙说嘴没受伤。
他像是没听到似的,兀自将药膏涂在她唇瓣,随后俯下身来,以吻封缄。
冰凉的药膏在口中化开,元稚像是吃了一大口薄荷叶,舌尖麻到失去知觉。呼吸交缠,爱欲如狂,一股一股凉风灌进肚子里,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萧纵立刻抽离,指肚擦着她嘴角的水渍,神色哀怨。
“刚才的话伤到了我,这一吻,就当为我疗伤吧。”
“对不起。”
他帮她沐浴,是为了察看她的伤,无关其他。可自己,却再一次曲解了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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