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沥洲和照片上不太一样,照片上的他总是带着满脸沧桑,仿佛岁月这把刀也没有因为他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就因此放过他。
现实中的他有着一米九的身高,堪比模特一般的身材,虽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并没有太多老化的痕迹,五官眉眼和裴度相似度极高,都是能在人群中让人一眼瞧见便再也忘不掉的大帅哥。
打开车窗,坐在车里的沈京墨和裴沥洲匆匆打了一眼照面。
没想到会和十八年前带走母亲的人突然遇见,沈京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来,就在她懊恼自己错过这个和裴沥洲打交道的机会时,裴沥洲又退了回来。
他就这样身姿笔挺的站在车旁。
“你姓沈?”他问。
沈京墨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此刻是何种表情。
反倒是陆寻匆匆下车问好,赶紧打开后边车门。
沈京墨下了车。
陆寻去车里拿了裴度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夫人别着凉了,这位是裴总的父亲。”
“裴叔叔好。”
沈京墨仰头。
“夫人?呵。”
裴沥洲看向沈京墨,晚上裴家门口虽然亮着灯,但光线终究没那么明朗,所以他并未看清沈京墨的脸,只是鄙夷道:
“裴度还没离婚,你就以夫人自居,小姑娘想上位的野心未免展露的太早。”
陆寻一听,心想着自己一时忘了改口,这下可闯大祸了。
他有些愧疚的瞄了沈京墨一眼,沈京墨淡然一笑:
“裴叔叔多虑了,这位我并不想上。”
“你的意思是裴家未来女主人的位置你并不稀罕?是我裴沥洲的儿子一厢情愿的为了你不惜和整个家族决裂,一心要和唐家的女儿离婚,就为了给你一个你并不想要的名分?”
裴沥洲瞬间有些恼了。
沈京墨虽然身高上亏了一大截,但气势上丝毫不怯,“裴叔叔说的是你的哪个儿子?”
“凭你也敢置喙我?”
裴沥洲上前一步。
借着灯光,在他快要看清沈京墨的脸时,裴度突然出现,挡在了沈京墨面前,将她拉到身后。
“管不住下半身的龌龊事你这三十年来没少干,怎么还怕人置喙?”
裴度身高稍弱于他父亲。
但气场却无比强大。
裴沥洲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这么撕他的脸上,他抬手直接一巴掌挥过来,不确定裴度是否会躲,沈京墨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裴度,然后抬起双手奋力捉住裴沥洲的胳膊。
“裴叔叔,打人这事,它犯法。”
“犯哪门子法?老子是他爹!”
沈京墨比裴沥洲矮了整整二十公分,她的力气和裴沥洲完全不匹配。
所以当裴沥洲怒吼一声甩开她,并抬起一脚踹向裴度时,她直接被裴沥洲甩翻在地,裴度也撞在了车身上。
这一摔,沈京墨感觉自己外表看着完好无损,但内里已经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四分五裂。
尤其是从喉咙里喷涌而出的那股热流,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然后把一嘴的腥甜全都咽了下去。
手心血水殷红。
她以前总觉得电视剧里生病的人动不动就咳血是为了影视效果,现在她知道了,身体在分崩瓦解时,吐血真的再寻常不过了。
见沈京墨被甩翻,裴度怒气值飙升。
他站直身子上前揪住裴沥洲的衣领,“老子的女人走路踉跄两步老子都心疼,你敢对她动手?”
“裴度,你看清楚,我是你爹!”
裴沥洲完全没想到裴度会冲上来,父子俩的战争一触即发。
关键时候,只听到哐当的一声,裴沥洲的脑袋瞬间开了花,阮棠玉从屋内出来,双手握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瓶,迅猛急促的砸在裴沥洲的脑袋上。
砸完她把碎裂的花瓶往旁边一扔,双手猛的推了裴沥洲一把,稳稳当当的把裴度拉到一旁。
“你个鬼的爹!我阮棠玉的儿子,谁敢欺负,我要他死!”
阮棠玉红了脸,一米六五的她在丈夫和儿子面前显得尤其娇小,但她身体里迸发的力量却无比的强大。
此时,陆寻已经把沈京墨扶了起来。
裴度一手护着沈京墨,一手拦着阮棠玉,冲裴沥洲吼,“十八年前你一心和裴家断绝关系,从那时起,我裴度的父亲就已经死了,现在请你立刻滚蛋,别脏了裴家的地。”
十八年前?
一心和裴家断绝关系?
为什么是十八年前?
跟他把母亲接回国有关吗?
裴沥洲捂着流血的脑袋看着他们,“我回来就一件事,这婚我必须离。”
原来是回来离婚的。
沈京墨看向阮棠玉。
阮棠玉别过头去,“我说过了,我阮棠玉这辈子只有丧偶,没有离异,不管你想娶哪个狐狸精,都叫她好生等着,只要我还活着,她就永远别想转正。”
裴沥洲要结婚了?
跟谁?
沈京墨有些站立不住,裴度回头看了她一眼,对陆寻说,“你们先上车。”
陆寻打开车门,沈京墨坐了进去。
裴沥洲暴跳如雷:
“她我非娶不可。”
“那你就日夜烧香求阎王来折我的首,否则我就要好好的活着,熬死你们。”这么多年过去,阮棠玉对他满身心的崇拜和爱慕早就化为了无尽的仇恨。
反正她这辈子没打算再婚。
“想死是吧?我会成全你。”
裴沥洲撂了狠话。
这赤裸裸的人身威胁让裴度恼羞成怒,他正准备出手,裴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喊:
“你们是盐吃多了闲得慌吗?外面跑来一条流浪狗也值得你们打几棍子?都给我进来。”
裴老爷子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他老人家发了话,裴度也怕阮棠玉真把裴沥洲给逼急了,于是扶着她走,“妈,咱回屋。”
喧闹杂乱的门口就剩下一个血流了半张脸的裴沥洲,满地青花瓷的残骸,如同他和阮棠玉三十年的婚姻,支离破碎。
沈京墨把车里的纸巾盒拿了出来,打开车门走出去。
陆寻想拦,沈京墨冲他摇了摇头。
她走上前去,抽了一大把纸巾递给裴沥洲,“擦擦吧。”
“用不着你这个小贱蹄子假惺.”
裴沥洲盛怒之下,嘴上说着脏话,眼睛看向此刻站在光里的沈京墨。
但另外一个‘惺’字却哽在了喉间,灯光下,只见沈京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轮廓分明,像极了二十多年他和意中人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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