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神节晚上没有白日那般热闹,但因为有条湖,倒显得很是别致。
夜里,整个湖里的船都亮着灯,时不时能听到歌妓唱曲儿的声音。
君墨染问沈清梨要不要游船,他们可以租一艘。
沈清梨对船上发生的事心有余悸,言辞拒绝。
君墨染淡淡一笑,也没勉强,牵着她的手在街上随意漫步,听着路边不时有人放烟花炮仗的声音。
突然“嗖”一声,一支炮竹朝沈清梨飞来。
君墨染面色一紧,用力将沈清梨拉到怀里护着,那炮竹砸在君墨染背上,厚实的披风烫出两小洞,滋滋冒出几串火花后掉落在地,又“嗞嗞”几声灭掉了。
身后传来一个少女清丽的声音:“什么人,竟敢挡了我的烟花——”
她一顿,看到君墨染那张谪仙般的脸,一时忘了说话。
他眉目如墨,双眼清冷深邃,仿佛深渊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而且周身气度不凡,如从话本子里走出的一般。
这世间竟真有这般颜色的男子,她脸一红,忙道:“对不住了,是我不好,烧坏了公子的衣服,我赔给你吧。”
“你家住哪里?我是江南巡抚王良飞的女儿,绝对不会赖账的。”王淑仪自报家门,心里升起一股优越感。
君墨染眸子微凉——这披风是阿梨亲手绣的。
眼前少女真不愧是王良飞的女儿,连道歉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声音清冷如霜:“衣裳是我夫人亲手缝的,你赔得起吗?”
王淑仪一愣,这才看到他怀中护着的女人——刚才他是在为这个女人挡烟火?
他低头轻声问道:“吓到了吗?”
深邃的眸子满是深情,跟方才看她时完全判若两人。
他怀中的女人轻轻摇了摇头。
借着街上的灯光,王淑仪看清了他怀中的女人的模样,心头一惊,嫌弃溢出眼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好似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那女子虽蒙了面纱,但半张脸都是青黑色胎记,半边眼眶都是黑的,丑到吓人,半夜若单独看到这脸,她怕是会吓死。
王淑仪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再看向君墨染便有些轻蔑:“这么丑的女人做的衣服,你也不怕穿了长疥疮。”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君墨染眼神倏地冷下来,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君墨染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旁边有个卖花灯的男子道:“巡抚家的贵妇,说话竟是这般的没教养?九王妃心地善良,降价卖粮食给咱们,谁敢说她丑就是第一个跟咱们江南城的百姓过不云。”
“就是,而且九王妃哪里丑了,她明明越看越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
“......”
沈清梨神色很是复杂地看了几眼说话的小商贩一眼,决定回头叫春华多来买几个灯——如此昧良心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不过她倒真未想到,不过做了件小事,江南城的百姓竟对她如此称赞,还愿意站出来替她说话不惜得罪巡抚的女儿,她一时心头感慨颇多。
君墨染显然也没想到,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想将此事闹大,便开口道:“回头我会写封信给王巡抚,让他好好教教自家女儿如何做位闺秀。”
王淑仪一时脸上有些下不来。
君墨染护着沈清梨离开,两人背影消失在人潮中。
王淑仪紧抿双唇,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好半晌,才问身旁的丫头:“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九千刚身边那个女鬼好看?”
丫头立即谄媚讨好:“当然是小姐好看。”
王淑仪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九千岁到底是什么破眼光。”
她顿一下,忽然又笑起来:“还要写信给我父亲,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丫头低头,没敢应声。
王淑仪也没等丫头回复,没了游玩的心思,转身就往回走。
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影子。
从来没有一个男子给她这种感觉。
回到家里,直冲书房而去。
王良飞正在跟几个幕僚商议如何弄死君墨染。
便瞧见自己的爱女推门而入,脆生生道:“爹爹,我想嫁给九千岁。”
王良飞和众幕僚:“......?”
*
君墨染带着沈清梨回到家中,脱下披风,上面被烟火烧出一串小洞,不免有些遗憾。
沈清梨接过来在灯下仔细翻看:“可以补,我加个同色的花样子,就是时间要长一些,或者可以用韩富贵送来的苏绣花样直接补在上面。”
君墨染淡淡回道:“我不急着穿,你慢慢弄。”
意思就是不想同韩富贵挂上一丝边。
沈清梨没忍住笑出声,歪着看他:“方才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快拉出丝了,我都未曾说什么。”
君墨染不以为意道:“你眼神拉什么东西关我何事?而且我又没有收过人家的东西。”
“......”
不就一点不值钱的礼物吗?至于记到现在?
沈清梨有点心虚:“其实......还打算跟他见个面来着。”
君墨染挑眉看她,一脸“你在大放什么厥词”的表情。
沈清梨忙上前揉捏着他肩膀,好声好气道:“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他顺着她的力道坐在那里,闭上眼静静听,看她能解释出什么花儿来。
沈清梨几乎趴到他后背上,手上力度不轻不重位置也找得很准,很明显是认真学过的。她声音娇软道:“我想见他一来是想听他说一说我祖父的事,二来也叫他压一压手上的粮价,为江南城的百姓谋些福利,你觉得如何?”
君墨染满脸享受,嘴里说出的话却毫无温度:“我觉得不如何。”
“......”
“要见别的男人还找这么多理由,沈清梨——我看你如今胆子倒真是大起来了。”
“......”
他真是能吃醋。
但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叫得心里一阵酥麻感,她还挺受用的。
沈清梨也不介意认真哄哄他。
轻咬着下唇,搂住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求求夫君了。”
君墨染耳尖倏地红了,头微微偏向一侧,看着她:“怎么求?”
“......”
这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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