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三人在大门口和另一拨人撞见。
顾承州是和宋芷涵一起来的。
不过也不意外，这种场面怎么可能少了宋芷涵。
前面的起诉，因为宋芷涵大部分时候都在一边没说话，所以只有她没成功，但受到了警告。
此刻看到温颜，再看看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俊美优秀的高大男人，离开顾承州以后，她竟然会越来越好。
即便今天是他们的离婚案，她心里也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在她的设想里，和顾承州结婚时温颜被冷落，过得不快乐，甚至很痛苦。
他们离婚以后，温颜就更加没了倚仗，孤身一人，什么都不会，一定会过得更惨。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是会俯视别人的公主终于要被人踩进泥坑里爬都爬不起来，那是一件光想想就会非常令人舒畅的事。
可她一点都没有被打垮，姿态还是那样高。
宋芷涵嫉妒，不甘，以至于见到她连眼睛都更红了。
如果给她一点特效，会发现她比吃人的恶鬼模样还可怕。
顾承州在看到这三个人的时候，眼神沉了沉，但却比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也对，这些天公司的事够令他头大了，如果他还学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看清自己的地位，恐怕顾氏就要彻底断送在他手里。
他看起来瘦了一些，眼眶凹陷进去，脸上有新鲜的胡茬，想来是今天出门的时候临时匆匆刮了一次，就连西装穿在他身上，都没有那么精神了。
温颜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曾经让她心动过的男人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变得好陌生，好像从来没认识过。
她甚至都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对他动心的。
顾承州就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声音沙哑：“温颜，你真的好狠。”
温颜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继续迈步，走上了进入法院的台阶。
陆清辞推了下眼睛，神情淡淡跟上她。
谢灼冷冷地瞥了眼这两人，发出一声讥讽的冷哼。
两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情各有各的复杂不满。
宋芷涵挽住他的手臂，“承州，温颜是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竟然在法院门口还要带着这两个人。”
顾承州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特别平静，“你不是也跟着我来了吗？”
宋芷涵蓦然一僵。
她还来不及想明白什么，顾承州已经自己走上台阶。
她心脏乱跳了几下，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还是跟上。
温颜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金牌律师贺时。
贺时年龄跟谢灼相仿，但比起谢灼，身上又更多了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可能跟他的职业相关，乍一看，儒雅中透着锋利。
不过他在看到两个好友时，态度非常随意，挑了下半边眉头，就算是打招呼，然后把目光放在温颜身上。
“温颜小姐，百闻不如一见，你真漂亮。”
温颜伸手跟贺时握手，腼腆一笑，“贺律师好。”
贺时道：“像这样正经的场合叫我贺律师，平时可以随意一点儿，叫我……贺大哥？”
温颜：“……啊？”
谢灼上前一个瞪眼，“少占便宜，闭上你的嘴！”
贺时不恼，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片刻，脸上笑意更深，“你们两个长得……”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灼一把勒住了脖子往后拖，咬牙警告道：“你这张嘴是用来辩护的，不是乱说话的！”
“哎哟哟哟，这么暴力做什么，你想谋杀吗，这可是在法院，你想开点。”
谢灼松了手，手肘在他后腰捅了下。
贺时笑着揉了揉被他捅的地方，继续看向温颜，“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不会。”温颜笑着摇头，“很有意思。”
她知道贺时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和谢灼看着模样是有几分相似的。
贺时会想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也知道她和谢灼的关系。
跟谢灼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她是他的妹妹。
温颜心里升起一阵窃喜，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谢灼恼羞成怒。
顾承州一进来就看见温颜被三个男人围在中间，相谈甚欢，眸色更暗，拳头也握得更紧。
擎云的执行总裁，云雾山庄的主人，还有律师界鼎鼎有名的金牌大状。
为什么她身边如今会围绕着越来越多更优秀的人？
她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
怪不得这么有底气要起诉离婚。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庭，一行人陆续入场。
温颜原本以为顾承州会有不小的反应，他总是那样暴躁易怒，忍受不了她一点点的出格。
不，在顾承州的眼里，她就算只是坐在那儿看他一眼，如果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她就算是出格的。
他对自己是那么的苛刻，她就像被他用茧包裹起来，透不出一丝风。
但是在庭上的顾承州反应却极其平淡。
他的律师根本不是贺时的对手，何况他们这边提交的证据非常充足，甚至于他出轨的其中一个对象就坐在台下。
这场辩护毫无疑问的，温颜赢了。
法官宣判他们离婚的时候，温颜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像走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终于到了尽头。
好像密不透风的白茧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一伸手，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嗅到了风的味道，也触摸到了光的温暖。
她感到轻松和自由，连一向沉重的头脑都蓦然飘飘然起来。
她目光放空了片刻，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笑得天真又愉悦。
一扫之前的沉闷。
这是很久很久没出现在她脸上过的笑容。
顾承州隔着一段距离深深地看着她，谨记来时爷爷特意打电话过来警告他的话。
他拿出了从未有过的忍耐力。
从宣判时的阴沉、隐忍，到现在看到她的这个笑容，突然间像被一记重锤击中，令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懵，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忘记了愤怒，屈辱，不甘和想要报复的强烈心情，只恍惚间觉得，看到了好多年前稚嫩青春朝气，却明媚又漂亮的女生。
跟他离婚，令她这么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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