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位瘦骨嶙峋的妇人跪在路边,不断哀求着来往的路人,希望有人能够好心帮帮他们。
在妇人脚下,摆放着一具刚死去不久的男子尸体,应该是她的丈夫,而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婴儿不哭不闹吮着手指,在母亲怀中安睡,只是安静的让人有些心疼。
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人心生怜悯,也有人神情麻木,还有人觉得晦气,远远走开。
在这样一个的时代,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怜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又有谁会去帮助别人?
见无人理会自己,妇人眼中渐渐露出一抹绝望之色。
世间多苦难,活着真的太辛苦了。
妇人很想默默死去,可是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她又满是不舍。
有时候,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传承和延续,如此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
不远处,顾长青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清澈而平静,但是内心却多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剑心通灵让他的精神感知格外敏锐,他能感知一个人的善恶之念,可是他妇人身上却感知到两种无比复杂的情绪,绝望与希望。
“小师弟,你想帮她?”
石毅顺着目光看去,同样看到了绝望中的妇人。不过他的内心除了怜悯与叹息之外,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像妇人这样的情况,世间太多太多,尤其是魏武王朝近年来屡屡战败,内忧外患,多少人背井离乡?多少人绝望无助?又有多少人暴尸荒野,埋骨他乡?
帮不过来,根本帮不过来。
石毅也曾少年热血,也曾行侠仗义,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各种麻烦不断,渐渐他便烦了,也看淡了。
他知道小师弟心善,生怕小师弟被世间苦难所拖累,深陷红尘俗世之中,所以他想劝说一下小师弟。
可是,顾长青却有不同的想法:“大师兄,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我觉得她应该需要一些帮助。”
“这官道上那么流民乞丐,哪个不需要帮助?可你又能帮多少人?”
“我虽然不聪明,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她,她和她的孩子会死在这里……生命如此珍贵,不应该被践踏的。”
世间万般苦,皆是瓦上霜。
寒霜终有散,苦尽甘来长。
红尘三千事,事事难如意。
待到春日暖,花开满庭芳。
“……”
石毅忽然有些沉默了,他以前只是觉得顾长青心地善良,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小师弟不仅仅性格纯善,更是对世间的美好充满了希望。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从绝境和困苦中走出来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
恍惚间,石毅渐渐陷入沉思之中。或许这个世界有些昏暗,但是这个世间应该有光,如果没有,那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一道光。
“小师弟,你打算如何帮他?”
“可以给钱吗?”
顾长青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想要问问大师兄的意见。
石毅摇了摇头:“现在这个世道,人心叵测,你给她钱财,若是被别人知晓,非但帮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这就是师父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顾长青好像有点懂了,看书果然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
“嗯。万般皆不毒,最毒是人心。”
石毅从小跟随师父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他见过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也见过这个世间最丑恶的东西,都是人心。
“大师兄,那我应该如何帮她?”
“如果你真想帮她,就得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让她能够安居乐业。”
“天下太平可以吗?”
“……啊!?”
石毅张大着嘴,不由愣在当场。他是真没想到,“天下太平”这四个字会从顾长青这样稚嫩的少年口中说出来。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石毅全当对方胡说八道了,可是顾长青那清澈且认真的眼神,莫名让石毅内心生出一丝悸动。
莫非,这就是剑前辈说的赤子之心吗?
顾长青自然不知道石毅的想法,不过他是真的希望天下太平,虽然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可是他却心怀期待。
如果,自己能活下去的话。
……
“大师兄,这些银票给你吧。”
顾长青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和一大袋碎银交给石毅,这些银票和碎银全是他辛辛苦苦从清风寨匪寇尸体上摸来的。
粗略一算,大概有一万多银钱。
“小师弟,你你你哪来这么多银票?”看着手中巨款,石毅顿时有点傻眼了,自己就算拼了命种田,恐怕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吧!?
“大师兄教的嘛,江湖规矩,杀人摸尸。”顾长青理直气壮的回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啊?!”
石毅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顾长青,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如此多银票和碎银,这得杀多少匪寇啊!?
刚才石毅还觉得顾长青性格纯善,说不定今后会被这样的心性拖累,可是现在他完全放心了!
这小子杀得这么狠,怎么可能会妇人之仁?
犹豫了一下,顾长青还是将自己在清风寨中的所见所闻告知了石毅。
凌辱女子、杀人取乐、残忍酷刑……
在得知清风寨的所作所为以后,石毅眼中闪过一抹愤怒杀意,原本老实巴交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
清风寨那些畜生,全都该死。
可惜那些匪寇只能死一次,否则石毅都想再杀一次。
“小师弟,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兰姨说过,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够用就行了……而且,我可能活不了太久,这些钱也用不完的。”
顿了顿,顾长青复又道:“大师兄,有了这些钱,能帮到她么?”
“能的,肯定能。”
石毅郑重地点了点头,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打算将妇人和孩子先接回青云剑宗先住下,房间有现成的,师妹师弟又不回来,反正也就多双筷子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将人送到官府衙门,自然是信不过对方。
石毅太清楚现在朝廷的腐败,他不会拿妇人和孩子的性命去赌为官者的一念之善,因为妇人和孩子赌不起,一旦她们赌输了,输掉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既然答应了小师弟,石毅自然会把这件事情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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