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那被常宁亲手撂翻的差役班头反应最快,第一个张嘴。
在他的讲述之中,清元观应是大前天的半夜倒塌的。
因为此地偏僻,周围只有一些老旧仓库和闲置铺面,所以楼塌的动静并未惊动太多人。
彼时,只有一个尿急的更夫,在附近放水。
突然的动静,把那更夫吓了一大跳。
擦干右手之后,更夫带着七分不安,和三分好奇往声音传出的方向摸去。
然后,他便在清元观看到了那片还冒着滚滚尘烟的主厅废墟。
因为听说过这座道观是官府负责修建的,所以更夫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想和官府扯上关系。
最重要的是,更夫不想被官府的人误会为与此番坍塌事故有关。
可就在他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从废墟之中传出的隐约哀嚎,让其改变了主意。
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更夫匆匆找去了京都府衙。
然后衙门便派了人赶往现场。
回话的班头,及挺在地上的那些受伤差役,便是从那时开始负责看守事故现场的。
可惜,虽然府衙的人来得不慢,但等到把伤员从废墟中救出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最终,被搬出废墟的,只有一具尸体!
毕竟是最先赶赴现场的,所以陛下命令京都府衙主查本次事故。
工部则被完全排除在了调查者行列之外,成了被调查的对象!
“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常宁严声追问,“验尸结果呢,可有什么异常?”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是一场单纯的工程事故,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寻到一些可支撑自己推论的证据,或者可供自己去做深入调查的线索。
“这个……”班头突然结巴了,“小的只负责看守现场,并不负责调查事宜,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调查进展,也没,没听过验尸汇报。”
“负责验尸的仵作住哪儿?”常宁决定直接去找仵作打听。
“在承荫巷最里面,小的愿给殿下带路。”班头主动献起了殷勤。
“不必了。”常宁顺手扔出一只钱袋,“拿着这些,好好去请你那些直接参与调查的同僚喝顿酒,待晚些时候,我会再来此地寻你。”
“多谢殿下赏赐,小的知道该怎么办了。”班头倒也有点脑子。
该问的问完,常宁一行并未在清元观多留。
“殿下,咱们为何不直接去京都府衙?”某侍卫低声询问。
“不急,待我见过仵作,再去会那府尹不迟。”常宁显然早有计较。
秦珺儿眼神微闪,扭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你莫不是在怀疑府尹?”
“这么大的案子,竟然会被交给京都府主理,难道只有我觉得奇怪吗?”
常宁深吸口气,并未否认自己对京都府尹的怀疑。
眼神闪了几闪,他继续道:“更何况,在京都府的严密看守之下,竟然有大批木材凭空消失,这能说得过去吗?”
虽然是用过一次的木材,但能被用以搭建清元观的,必然属于高级材料。
所以,常宁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丢失的木材,是被京都府衙的人运走的。
毕竟那些木材价值不菲,且从始至终都只有京都府衙的人负责看守现场!
准确地说,他怀疑是有人监守自盗。
“如此说来,刚才那伙人的嫌疑岂不是最大?可他们又不像是在撒谎啊!”
秦珺儿回头,往清元观遥遥地别了一眼。
“人心隔肚皮,他们有没有说谎,咱又如何能完全肯定?所以我才决定再试试他们。”
常宁神秘一笑,铺在脸上的自信全未掩饰。
秦珺儿满脸疑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刚下那只钱袋子……”
“我家娘子果然聪明。”常宁很是刻意地把老婆夸了一顿。
旁边,两个侍卫听得是满头雾水,浑然不知主子们到底什么意思。
好在他俩都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所以很快就把心头的迷惑摁了下去。
在街面上一通转悠,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一行四人终于找到承荫巷。
随便一打听,便得知了仵作家的大门具体是哪扇。
和大多数仵作一样,常宁要找的仵作也做着明器生意。
或许是因为行业的特殊性,即便看到客人,那仵作也未敢热情招揽。
直到常宁主动打了个招呼,仵作才哈腰迎上。
“敢问公子需要些什么?敝店虽小,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
“我不要你店里的东西,只要一则消息。”常宁果断掏出一枚银锭,十两规格。
“公子想,想知道什么?”看到银子,仵作的眼睛直冒绿光。
“三日之前,你应该验过一具从清元观挖出的男尸,我要知道详细的验尸结果!”
“你是什么人?”刚才还满目贪婪的仵作,突然警惕起来。
其这份诡异且略显夸张的反应,马上便让常宁夫妻心神俱动。
“那具尸体若无蹊跷,此人岂会作此反应?”
如此想着,常宁直接掏出第二枚银锭递上。
“我是谁重要吗?”
言落,他特意拿手指在银锭之上点了几下。
仵作的眼神好一阵闪烁,终究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警惕,并换回满面谄笑。
“仔细想想,那的确没什么重要的。”
说话间,这家伙伸出大手,往那两枚银锭抓去。
常宁却点指摁在银锭之上,笑着道:“我要的消息呢?”
“按我的查验结果,可以确定死者的头部右后侧曾遭受钝器重击,因伤口未及时止血,遂失血过多而亡。”仵作的语气相当笃定。
“钝器?”常宁却拧紧了眉头,“倾落的墙板算吗?”
“自然算。不过……”仵作并未把话说完。
常宁会意,掏出第三块银锭,扔到对方眼前。
拿到好处,那仵作才继续道:“我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血和皮肤碎屑!”仵作压低声音,“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我肯定,死者死前,身边应该还有另一个人,而且那人的身上必然留有一只新鲜的爪痕。”
常宁心思大动,严肃问道:“那依你高见,死者的伤口有没有可能是被人为砸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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