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科长……求求您发发善心吧……”陈太忠的身后,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有震天的哭声。
妈了个……听到这种响动,他心里这通腻歪,那也就不用说了,你说哥们儿就这么撒手走了,好像也忒不人道了点儿?
可是不走的话,他哪儿有那么多经历管这么些闲事呢?尤其是,这闲事一旦管了,就只会越管越多……至于说要他自己掏腰包安置这几位,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那句话——理由,给哥们儿一个必须安置他们的理由啊。
不过,任由他们继续搔扰蒙晓艳,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还好,陈某人终非常人,他脑瓜一转,就又想到了一个点子,一转身冲着民工们走了回去,“既然你们打算没完没了了,那我奉陪。”
“先说赔裤子吧,”他一指自己两条扯成一绺绺的裤管,“这裤子一条九千八,你们把我的裤子赔了,好说,我帮你们五个要钱,工头不给钱的话,我给你们钱。”
是的,他打定主意了,借这条裤子的天价,吓走这些人算了,也省得他们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或者蒙晓艳。
“九千八的裤子?”四十多岁的那位登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看看手上的布条,一时间不知道该扔了好还是该继续攥在手里,这一小块……怎么也得七八十吧?
“哪有这么贵的裤子啊?”
四十多岁的这位愣了半天,终于放声大叫了起来,他算是几个人中见识最广的了,也知道自家的老板穿的裤子是一百多的,听说曲阳区的区长,穿的裤子是一千多的,九千八……那得是省长蒙艺(注)才穿得起的裤子吧?
对他而言,科长是不小了……可是顶天了,也不能穿超过一千的裤子吧?你敢比区长穿得还好?
“我草,我说的话,你居然敢不信?”陈太忠登时就翻脸了,手一指他,“我本来是看着你们可怜,不想让你们赔了,结果你们拽住我没完……好,你不信是吧,跟我去物价局走一趟,要是值这个钱,我跟你说,你赔不起就坐牢!”
“富人一席饭,穷家半年粮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陈太忠侧方响起,陈太忠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老妇人在那里感叹,她的手上,撑着一把雨伞,她站在这里看了半天了,“年轻人,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呢?”
“大娘,你说得很轻巧啊,”陈太忠恼了,他最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酷爱说风凉话,一旦拿出来,又什么都不是的主儿,你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容易,知道别人会辛苦到什么样的程度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换给你试试,大娘,我今天话就放这儿了,你能出得起多少钱安置他们?我加倍……你出一万,我就出两万,绝对没问题,你不相信的话,咱俩去公证!”
老太太显然没想到,他会强硬到这种程度,说不得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嘴里还念叨呢,“世风不古,每况愈下啊……”
你“古”给我看看啊,只会动嘴皮,算怎么档子事儿啊?陈太忠心里愈发地愤懑了起来,哥们儿跟这帮民工纯粹没交集啊,他转头看看中年民工,冷哼一声,“还不快滚?真的等我找你们算帐?”
“陈叔叔……”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小家伙发言了,脸上还是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岁数绝对不超过十六,“我……我娘会缝裤子,我让我娘给你缝,好不好?”
“切,缝?织补都不行呢,”陈太忠嘴巴一撇,就待再恐吓两句,可是一想到,对方说的是他娘,心里禁不住就想到了自家老母亲——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何必让这少年在曲阳的老母亲再那么担忧呢?想到这个,他终于黯然地叹一口气,“滚,看在你娘的份儿上,你们都给滚!”
“陈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没想到,他这么一退缩,那少年反倒来了精神,“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民工们只是见识不如人,真要论心眼,也就未必比城里人差了,刚才大家都听到了,陈科长出两万都不在乎,帮大家补齐这点小小的工资,又算什么呢?
——可见好人,真未必是那么容易当的。
嘿,我草,你们真当我治不了你们了?陈太忠冷笑一声,“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我也不是不能帮忙,不过呢,我要收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
他很清楚,凤凰市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绝对不是一家两家或者说十家二十家,那些债主身后的利益团体有多少,都根本不需要猜测的,绝对是个大得惊人的数字。
那么,他现在要站出来,出这么个头,自然就算是夺了别人的饭碗抢了别人的钱,这是犯忌的事儿——对于被众人围攻,罗天上仙的心里,总是有一些阴影的。
所以,陈太忠认为,只有在这件事里,他也有了自己的利益,才能理直气壮地出头,靠,你们的钱是钱,我陈某人的钱,就不是钱吗?
是的,他已经越来越地能融入这个社会了,不再单纯靠着自己的强横来办理事情,而是遵循着原则——大多数人认可的原则,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可是,你帮二杆子他们的时候,没有要钱啊,”听到他的话,少年怯怯地发出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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