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按响三十九号门铃的时候,心里还琢磨呢,要是唐亦萱暗示了什么,那啥……哥们儿要不要矫情一下,冒充一下正人君子呢?
这个,矛盾呐,纠结啊……他正美不滋滋地矛盾呢,谁想,唐亦萱的声音从对讲门铃里传出的时候,却是很有点冷冰冰的味道,“谁呀?”
“嗯……是我,陈太忠,”他一时有点懵了,就算平时他贸然登门,唐亦萱的语调,似乎也没有这么拒人千里之外来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是你啊,进来吧,”随着“啪嗒”一声轻响,门开了,不过唐亦萱的声音,依旧是没什么热情。
我靠,是你邀请我来的啊,陈太忠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直到他走进客厅之后,才愕然发现,敢情,那个仪表堂堂的供电局副局长吴秋水也在场。
唐亦萱今天,破例地没有穿运动服,而是穿了浅棕色紧身的弹力裤,将浑圆修长的双腿勾勒得让人目眩神迷,上身则是一件宽大的浅灰色羊毛衫,外面罩个淡青的紧身皮马甲,配得有点不伦不类。
吴秋水见到陈太忠来,欠起身子点头笑笑,然后又端坐进了沙发里,看那样子,短期内是没有动身的样子了。
原来唐亦萱喊我来,是让我防他的?陈太忠一时有点明白了,想到这里,他看吴秋水就越发地不顺眼了,我靠,你跟文海勾结,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有了这个怨念,他自然更是懒得理此人了,他扫一眼茶几,眼见唐亦萱的小手壶在她面前放着,吴秋水面前却是空荡荡的,显然,唐亦萱又没有给这家伙泡茶。
你丫还能挺着,脸皮够厚的嘛,陈太忠也不理他,又拿个茶杯给自己冲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当然,指望他帮吴副局长冲茶,那就太不现实了。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吴秋水笑一声,打破了屋里的静谥,“对了,上次还没请教这小伙子的名字呢,市委办的?”
“他叫陈太忠,”唐亦萱终于出声正面介绍了,而且还带了一点笑意,“才提了副处,呵呵,太忠,这是湖西供电分局的吴副局长,吴秋水,我小时候的邻居。”
我知道了!陈太忠转头看一眼吴秋水,笑着点点头,下一刻,端着杯子施施然地走了回来,只当是没看见吴副局长面前少个茶杯。
“呀,这么年轻的副处?”吴秋水脸上堆起了笑意,向陈太忠伸出个大拇指来,接着也学他从茶几下面拿个杯子去冲茶。
趁着他转身,唐亦萱无奈地向陈太忠撇撇嘴,又翻翻眼睛:太忠,你看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客气……吴副局长一边冲茶,一边还问呢,“小陈,你家是哪里的?”
“我父母亲都是电机厂的,工人,”陈太忠知道,唐亦萱说自己是副处,就是在暗示吴秋水,蒙晓艳的朋友都是副处,你个副科,就不要向我打什么歪主意了吧?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他才有意强调一下自己的父母是工人,原本他就没觉得工人家庭有什么丢人的,现在为了证明,自己是没有后台,实打实地进步为副处的,自然更是要标榜一下了。
“电机厂的……工人?”吴秋水的身子,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端着茶杯走回来坐下,轻笑一声,淡淡地发问了,“是‘六二返’的吗?”
陈太忠一见他这副表情,又听到这话,心里登时大怒。
这种话,一般人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电机厂“六二返”的人很多,陈某人自然知道这话指的是什么。
从五九年七月的那场大洪水开始,揭开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序幕,由于城市居民实行配给制,而当时国家的物资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不少工人就被遣散回乡了。
直到六二年大丰收之后,国家发现,城市的工厂严重缺乏劳动力,又动员遣散的工人返厂,这一波人,就被叫做“六二返”。
当时没被遣散的,都是有经验的技术工人,被遣散的,大多是工作经验差一点的,回乡务农之后再回来,在有些人眼中,就更差了。
所以一些人提起“六二返”来,都是用一种很不屑的口气来说话,似乎标榜自己素质高血统纯正一般,潜意识的话就是——那不就是一帮低素质的农民吗?
吴秋水这话,就是有意无意地在侮辱陈太忠,当然,可以认为他只是随口提提,但是看看他那个表情,实在不是随便提一下那么简单的。
“是‘六二返’的,”陈太忠火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他笑着点点头,“呵呵,而且,现在也是工人,挣不了多少钱。”
哥们儿家里就是“六二返”的,还就是副处了,你咬我啊?切,你倒不是“六二返”,三十多了,不过也就是个副科嘛。
“哦,那可难得,小陈你进步得挺快的嘛,”听到这话,吴秋水心里,可真就不是滋味了,他绝对不相信,以陈太忠的家世,凭着丫自己的努力,就能这么快升到副处。
那这厮是凭了什么,就能上得这么快呢?吴副局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人家是蒙艺书记侄女儿的朋友啊,有省委书记罩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升得太快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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