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秃子也要斩李大牙?那真是大快人心,”有人干笑两声。
“不要胡说,”给李红星干股的那位发话了,听起来有点恼怒,“昨夜我还跟李主任吃饭,他说最近有人构陷,不要听信谣传……我是信得过他的。”
“别傻了,以后还想给区政斧供干果茶叶,你最好找廖大宝,”有人冷笑着发话,“不找廖大宝,就找王媛媛……李大牙都被抓进分局了。”
“我艹,不是吧?”隔壁传来一声惊呼,陈铁人的心里,也隐隐地生出了谐振。
“谁骗你?”爆料的那厮冷哼一声,“我小舅子的连襟……你们都知道的,今天局里把李大牙抓了,是陈秃子的意思,就是梁寡妇那个事儿,要追究他刑事责任,你们别乱说啊。”
“真抓了?”那边明显地压低了声音。
他们那边讨论得热烈,陈铁人这边,却是半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陈书记的秘书摸出手机,“陈书记,我问一下吧?”
“嗯,”陈铁人点点头,他跟警察局一向少联系,以前的周局长是张区长的人,这就不说了,现在朱局长是陈区长的人,一般情况下,他少打听警察局的事。
不多时,秘书就打探回了消息,“真是这样,李红星现在被按着写材料呢。”
“咱们纪检委没动呢,怎么就写材料?”陈书记的司机发问了,“这不科学啊。”
“梁寡妇这个事儿,真可能要往刑事上靠了,”秘书叹口气,又看一眼陈书记,“听说还是陈太忠的意思……头儿,咱要不松口,李红星是不是还有救?”
“人家都是政斧的人,再说,我为什么要救他?”陈铁人漫不经心地回一句,又划拉两口饭,站起身走人了。
回了纪检委之后,陈书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这个午觉死活是睡不着,好容易撑到两点半,闹钟一响,他爬起来就翻看上午送来的资料。
李红星犯的那点事儿,说多也不多,大部分的内容,纪检干部心里也都有数,但就是那句话——以陈太忠一个堂堂的区长,查李红星都要思前想后,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就更别说下面办事的了。
当然,陈区长是不想以权代法,才这么墨迹,可是他不在乎的那些因素,对很多人来说,很可能是决定姓的,所以李红星才能逍遥至今。
但是梁寡妇这个案子,是相对特殊的,纯粹就是李红星的私欲,不牵扯到其他的利益,而且同时,陈铁人也注意到,这种事情属于民事纠纷,很难牵扯到刑事上去。
可陈太忠就是要往刑事上靠,目前看起来,还是比较有效果——这个怎么破?
陈铁人犹豫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想出应对的方案来,他本意上觉得,这个事情,自己可以不做理会——就算陈太忠你把这当作升任区党委书记的预演,想要敲打我,但是……这任命总还没下来不是?
而且,你也未必能成为党委书记,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多了去啦,你凭什么就敢惦记。
陈书记是真的不想被本家利用,但是就在临下班之际,他的老婆打来了电话,“听说陈太忠用极端手段查李红星,他有没有扩大的意思?”
陈铁人能走到这一步,仰仗岳父家的力量不小,他的妻子是个很平凡的小女人,温柔体贴,但是智商啥的真的不够看,能问出这个问题,肯定不仅仅是她的本意。
“扩大的意思看不出来,但是李红星肯定不好了,”陈书记苦笑一声,曾几何时,他还向自己的妻子保证过,要尽快降伏这个年轻的区长,“咱爸啥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但是陈太忠能查李红星的刑事案,就能查你的刑事案啊,”他的爱人在电话那边叹口气,“这仅仅是我的意思……铁人,你别太要强了。”
我有什么刑事案可查?陈铁人这句话都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活生生咽了下去。
身为阳州男人,谁还没做过点过分的事儿?这倒不是地图炮,民风彪悍和宗族势力强,这是阳州的特点,只冲这两点,惹事就太简单了……
陈铁人是纪检书记,位高权重,也做过一些蛮不讲理的事儿,不怎么跟刑事沾边,但也不是很拿得出手。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陈太忠既然能为梁寡妇的事儿,起了追究李红星刑事责任的心思,那陈书记万一被人惦记上了,也是不好。
说什么纪检书记这官帽子是护身符?那太扯淡了,这东西有人认,有人不认,李红星还是正科级干部呢,可不也被按在分局里写材料?
难道说,陈太忠是冲着我来的?陈铁人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做出个收拾李红星的样子,却是让廖大宝送来资料——我不听话,是否就要收拾我了?
陈书记很不愿意细想这个可能,但是他越不愿意想,就越觉得这种可能大,陈太忠……那货真的是不讲理的。
想到爱人特意给自己打个电话,陈铁人心里微微生出些暖意,所谓的“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那就不能对不起妻子的关怀,陈书记静下心想一想,自己若是不跟陈太忠硬顶着来,似乎辗转腾挪的空间也不小,而且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最起码,没有对干部做出党纪政纪处理之前,就要关进警察局写材料,这个风气是要不得的,陈铁人想到了那句有名的话,“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者;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为了防止到最后没有人替我说话,我也必须要做点什么!陈书记心里的劲儿拧过来了,处理李红星,我纪检委不点头,怎么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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