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胄......程俊看向对方,想起前世看过的史书中,关于他的记载。
戴胄在史书中做的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在贞观元年长孙无忌带刀上殿案子上,坚持依法严惩。
当然,李世民不同意他的意见,而是认可封德彝的处置,即‘监门校尉失职,罪当处死,长孙无忌误带佩刀入宫,罚铜二十斤’。
当时看守大殿的侍卫,因为没有及时发现长孙无忌身上的佩刀,让长孙无忌进去,被处以失职之罪。
戴胄看到依法严惩长孙无忌无望,便退而求其次,既然长孙无忌是以疏忽论罪,那监门校尉也该以疏忽论罪。
最后,李世民同意了,免除了那名侍卫的死罪。
简而言之,戴胄是那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
而且,他很清廉,到死都住的简陋住宅。
这种人不好对付啊......程俊心里嘀咕着。
而此时,坐在龙榻御座上的李世民,仔细想了想程俊刚才说的话,并不觉得有奇怪之处,问道:
“戴爱卿,你说程爱卿的话,有诸多疑点,是什么意思?”
戴胄身材瘦削,低头拱手,不卑不亢道:“请陛下准许臣问程御史几个问题,便一切自明。”
“准奏。”
李世民颔首说道。
戴胄直起身子,转身正对着程俊,一脸肃穆盯着他,说道:“程御史,陛下面前,请你如实回答,你若是撒谎,便是欺君,按罪当诛。”
程俊点头道:“戴尚书请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戴胄问道:“你刚才说,你在一日之内,捉到了二百万钱,这笔钱,此时正放在御史台,对是不对?”
程俊道:“对。”
戴胄转头看向了温彦博,问道:“温大夫,本官也要问你一句,程御史所言,是否属实?”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温彦博皱着眉头,脑子里不停浮现出和程俊在御史台的对话,越想思索,心里越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此时听到戴胄的询问,淡淡嗯了一声。
戴胄冷哼道:“你撒谎!”
“我户部于昨天下午获悉,你让御史台的人,前去了长安城各个坊市,追要公廨本钱。”
“从昨日下午,到今日上朝前,本官一直派人盯着御史台,防止公廨本钱在入户部以前,出现变故。”
他竟然派人盯着......温彦博心中一震,暗道糟糕,要出事。
戴胄声音冷冷道:“上朝前,我户部的属吏,没有上报有任何一箱钱银进入御史台,这与程御史刚才回奏陛下说‘钱已放在御史台’相悖。”
说完,戴胄抬头望向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请立即派人去问询看守朱雀门的监门校尉,问清楚程俊入宫时,有没有带人前来。”
李世民拧起眉头,看向了程俊,也心生疑窦,如果戴胄所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挪用公廨本钱,一旦坐赃,罪名不小。
“程俊,你有何话说?”
李世民问道。
程俊迎上李世民的目光,沉吟道:“臣以为不用问询监门校尉,臣现在就可以说个清楚,今天去御史台时,只有臣一人。”
殿内紫袍大臣们闻言,纷纷哗然。
这不是认罪了吗。
李世民恼道:“也就是说,你真的挪用了公廨本钱,拿来应付朕交代你的差事?”
程俊皱眉道:“臣是回答戴尚书的疑惑,何时承认挪用公廨本钱了?”
戴胄闻言怒竖双眉,呵斥道:“程俊,本官告诉你,如果你不承认挪用公廨本钱,那么,你向陛下保证一日之内,捉到二百万钱的事,就没有做到,你就是欺君,陛下应治你死罪!”
程俊转头说道:“我刚才说了,钱我已经捉到了。”
戴胄声音冷冷说道:“你若还是坚持刚才的说辞,将钱放在了御史台,那你就是挪用公廨本钱,坐赃当死!”
横竖都是死......李世民皱了皱眉,有些奇怪戴胄为什么这么想要给程俊安个死罪。
程俊此时也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惹他啊,就算他再眼里揉不进沙子,也不该张口闭口向弄死自己,皱了皱眉头,说道:
“戴尚书,我刚才有没有说过,我是今天将钱放在了御史台?”
戴胄闻言愣住了。
还真没有......
程俊面带笑容道:“实话说,我是在昨天下午,差人将钱送到了御史台,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御史台的温大夫。”
唰的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温彦博。
温彦博再次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李世民不满道:“有没有这回事?”
陛下这是不想程俊有事......温彦博从李世民的脸色中,得出了自己的判断,同时,他的心中再次浮现出程俊刚才在御史台里,对他说的那番话,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那种别扭感了,程俊之所以对他那样说,是在提前通气,要他在这个时候,出面为他作证。
大意了,被这小子绕进去了......温彦博心中又气又怒,先用眼神刮了一下程俊,然后神色立即肃然起来,拱手道:“有这一回事。”
程俊听到他的回话,心中很是满意。
在上朝前,程俊之所以要跟温彦博扯那么多,就是要温彦博帮他打一个配合,做一个旁证。
程俊早早就预料到,今天早朝上,户部会对他发难。
毕竟公廨本钱是户部出的,收回公廨本钱,自然应该归还户部,现在却全部放在御史台。
户部哪能置若罔闻,无动于衷,所以在早朝上对他发难,是必然的。
程俊虽然不知道户部会派人一直在御史台外盯着,但他知道,户部一定会关心公廨本钱的去向。
所以,他必须先让温彦博明白整个事件的经过,以及他将要怎么行动,不然,到了早朝上,温彦博但凡有一句话没说对,他麻烦就大了。
至于怎么让温彦博同意替自己打个掩护,程俊想过直接跟他说,但很快否决了,因为他的后续计划不能透露出去,温彦博只会知道这个事有风险,一旦被揭穿,就是死罪,他和温彦博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让对方甘愿冒着死罪风险帮他的地步,所以他决定使用兵法,上攻心计,攻其软肋。
而温彦博的软肋,就是李世民,众所周知,温彦博的这条命,是李世民救的,如果没有李世民救他,他现在还待在突厥都斤山的阴沟沟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温彦博心里肯定向着李世民,会想方设法的替他挽尊。
所以程俊故意告诉他,施行月俸钱新政,能让百官念着陛下的恩德,如果废除月俸钱,百官就会对陛下有怨言。
然后程俊旁敲侧击的提醒温彦博,自己这二百万钱,能不能顺利交上去,将关系到月俸钱新政是否施行起来。
这样一来,自然就扯到了陛下。
施行月俸钱新制度,陛下便会被百官感激,反之,陛下便会被百官记恨,而能不能施行的关键,又在于程俊的二百万钱,能不能畅通无阻的交到陛下手里。
能,还是不能......这一切,都在温彦博的一念之间。
结果不言而喻,温彦博帮忙出面作证,替陛下挽尊,同时帮他洗清挪用公廨本钱的嫌疑。
一切都在计划中.....程俊面露笑容,看着脸色逐渐铁青的戴胄,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现在该他的回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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