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止痛片？我不知道啊。”韩重一脸茫然，因为嘴角已经肿了，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当时孟姨让我带她过去见一面，我就开车……”
“你说什么？！”梁孟京倏然盯向韩重。
韩重咽了咽血沫，终于说了实话：“其实那天我带枝枝出去，既不是吃饭也不是为了租房子，是带她去见孟姨了。”
梁孟京目眦欲裂，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黎枝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租房子找房子的理由也是她想出来的？”
被问到关键，韩重吞吐了下，选择了回答后一个问题：“是，我送她回江澜的时候被你撞见后，她就悄悄给我打了电话，跟我商定了这个理由。”
李嘉安也不避讳，皱眉问：“可后来你离开会所，跟黎小姐打电话的时候，不还是在说找房子的事么？如果你们是撒谎，那个时间点应该是报平安……”
李嘉安话音一顿，猛地偏头看向梁孟京。
梁孟京轻笑出声，随后低低地笑起来。
韩重从地上爬起来：“对。我本来是想打电话跟她说梁哥找我的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她引到找房子的话题上了。她很谨慎，比我想的远……”
可能黎枝早就猜到，按照梁孟京的缜密心思，不可能在包间逼问无果后就放弃，所以她预判了梁孟京接下来的监听。
黎枝从来不是什么无脑小白花。
但其实也有漏洞，可梁孟京那时候只对她的坚持要离开感到失望，所以装聋作哑了。
如果他坚持查出真相，知道她那天是被孟槿知叫去……
梁孟京闭了闭眼睛，再一次问出那个问题：“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重反应了下才明白梁孟京到底要问什么。
“当时把枝枝送到孟姨那儿以后，枝枝从一开始就情绪激烈，还……还跟孟姨发生了肢体冲突，孟姨当时没跟她计较，只是让我下楼等，她说她要和枝枝单独聊，然后我就……走了。”
吞了口唾沫，韩重补了句：“后来枝枝是被孟姨的保镖送下来的，但她当时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啊。”
“看起来，没有？”梁孟京重复了这几个字。
韩重张口结舌：当时他对黎枝向孟槿知动手的行为很不满，所以黎枝下来后，他并没有留心过黎枝的异样。
但现在回想起来，黎枝当时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坐在车里的时候好像很热，一直在流汗。
韩重没敢说：“梁哥，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嘉安插话：“像这种复杂的老旧小区，有些住户会在家门口安装监控，你既然上去过，有留意到吗？只要能找到监控，也许能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当时李嘉安就想到了这一层，但是那时候梁孟京的态度模糊，加上被黎枝给摆了一道，他也就放弃了，不敢越俎代庖。
韩重努力回想了下，最后不确定地说：“好像有？不过我没在意，真的不记得了。”
梁孟京在这时候开口：“去查。”
李嘉安应了一声，拜托孙雪君亲自走了一趟。
等梁孟京到那个小区的时候，孙雪君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梁孟京，面有犹疑地喊了声梁总。
梁孟京接过手机，视频定格在黎枝被一个壮男拎着手臂站在台阶上的画面上。
梁孟京点了播放，画面动起来，看起来像是那个壮男在扶着黎枝下楼梯。
但是没走几步，黎枝像是踩空了一样，突然朝下跌去。
壮男立刻不耐烦地一把将其扯了起来，还顺势把黎枝往栏杆上狠狠一推！
视频没有声音，只看到被退摔在栏杆上贴着的黎枝表情痛苦，一手摁着肚子一手紧紧攥着栏杆，还是没站稳，又要往地上滑。
壮男这次改抓住她头发，将她往上提，嘴里还骂了几句，抡起拳头作势又要往黎枝肚子上砸！
黎枝本能地侧过身躲避，那壮男骂骂咧咧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攥着黎枝的手臂又要往下。
黎枝被迫被他拉着往下，身体却弯着，几乎是贴着栏杆往下挪。
很快，视频里就没了黎枝的身影。
韩重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忙偏头去看梁孟京。
此时的梁孟京看起来，却好像没什么异常，既不愤怒也不悲痛。
他很平静地将手机递还给孙雪君，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
韩重慌忙跟上，因为自责悔恨，他脱口问道：“难道枝枝在孟姨住的地方被……打了？”
他这句话像是一柄重锤，将梁孟京的心脏砸得支离破碎。
心口处传来钝痛，梁孟京用手撑着车子，难以想象黎枝离开前的那一夜，是怎样熬过那孤单寂静的几个小时的。
而他赶去机场，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送了她一句：走了也好。
李嘉安上前，哑声说：“梁总，要去查黎小姐的下落吗？”
……
冀城。
池萧当年给黎枝买的那套小两居室，还一直留着。
在池萧的强硬安排下，黎枝住了进去。
一间用作卧室，一间用作小书房。
而客厅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摆放着画画需要用的各色用具。
“萧美甜的美术馆再过两个月就要正式开放了，趁着这两个月，你要想拿出她愿意买的画作，首先得先跟她接触接触，了解下她的喜好才行。”
黎枝等池萧说完，才举起手问：“我想问一下，萧美甜是她的真名吗？”
“神奇吧？居然有人用这么直白的名字？”池萧往绵绵嘴里塞了一小块苹果，“她本名不叫这个，这个名字是她自己改的。好多人都因为这个名字暗暗嘲笑她，但是她根本不在意，自得其乐得很，觉得自己改名以后，确实变得又美又甜了。”
黎枝很喜欢内核稳定强大的人，尤其是像萧美甜这种才20岁出头的小姑娘。
池萧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立马就拿出手机联系了萧美甜。
萧美甜却直接拒绝了：“我不想跟那些比我长得美的人见面，看着自己不如对方，我心里会不舒服，比如你，比如传说中的第一美人黎枝。”
池萧被她带歪了：“谁说她是第一美人啦？当年我们并列第一，人称冀城双姝好不好？”
“……”黎枝淡然地喝了口水，最后看着池萧愤愤挂掉电话，还凑到镜子前去一寸一寸地检查自己的皮肤。
可是无论是轮廓还是皮肤，池萧自己都找不出缺陷，只崩溃往黎枝身上一靠：“是不是因为我生了孩子，所以看起来丑了一些？”
黎枝拍开她：“我要工作还债了，麻烦您起开一点，别挡着我，谢谢。”
池萧给了黎枝一个大白眼，又颠颠地跑到正乖巧安静玩儿涂鸦的绵绵面前，用夹子音问绵绵：“你说，妈妈还漂亮吗？是不是比小姨丑了。”
绵绵眨眨眼，拿起画笔和画纸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池萧坐下，又开始画她自己的了。
黎枝笑出声。
笑完后，黎枝自己都愣了下：在兰城的三年，她好像都没有这样放松而发自肺腑地笑过。
眼下才回冀城几个月，她好像已经不自觉地这样笑过很多很多次了。
她越来越觉得，离开梁孟京，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为他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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