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辩好像再无意义,孩子已经没了。
梁孟京侧身绕过黎枝,无声离开。
门框不算宽,黎枝避让不及,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黎枝的身体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还没站稳,才刚与他擦肩的梁孟京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黎枝突然间痛彻心扉,慌忙回头时,梁孟京已经拉开了大门。
几乎是下一秒,大门被摔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地敲进黎枝的耳朵里。
黎枝跟着轻轻一抖,之前积攒压抑的所有情绪,全都决了堤,做完手术后从来没哭过的她,在这一刻失声痛哭。
痛哭过后,她觉得有片刻的解脱:现如今终于无牵无挂了,她真的没什么好眷恋的了,可以用最直接的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不能再拖了。
一旦梁孟京回过神来,去查她流产的真相,那么梁孟京一定会疯狂地报复梁则骁。
兄弟反目,梁氏和梁家的人,都不会帮梁孟京。
想通这些,黎枝慢慢有力量,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床尾,正准备躺下,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放在床的另一边的地上。
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确认,发现是一只礼品包装袋。
她咬住唇将礼品袋提起来,一一拿出里面的限量版包包、珠宝和一些女人会喜欢的口红和护肤品……视线越来越模糊。
原来梁孟京来,是为了要给她送礼物的吗?
他一定是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来的,可是最终……
黎枝不忍再想下去,越想,就越恨自己。
……
一下飞机就陪着梁孟京赶过来的祁川在车里睡了一觉,发现梁孟京还没从小区出来,还以为他今晚会留宿在黎枝那儿,正犹豫着要不要下班,就看见梁孟京步子很慢地往这边走。
祁川忙搓了搓脸,打起精神。
梁孟京却没有再往这边走,他像是体力不支似的,突然扶住路灯灯柱弯下了腰。
祁川一愣,飞快地下了车朝梁孟京跑去。
那声“梁总”都到嗓子眼儿,祁川立马给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梁孟京好像在哭。
他这会儿反身靠在路灯灯柱上,仰着向天的脸上,有水光被路灯灯光折射。
梁孟京的脸色极其痛苦,凸起的喉结像是要顶破皮肉一般。
梁孟京应该不想被下属看到这一面。或者说,他应该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一面。这是祁川的第一想法,于是他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阴暗的角落,只默默地注视着梁孟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祁川害怕梁孟京出个好歹,还是忍不住给黎枝打了个电话。
“黎小姐,你和梁总吵架了?他现在站在马路边又不说话又不动,状态很不对劲,你能不能劝劝他?”
哪知道,黎枝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祁川安慰自己:也许黎枝是太震惊了也太担心了,所以这会儿就直接冲出来了。
可他等啊等啊,也没等来黎枝,再打过去,黎枝已经关机了。
……
黎枝挂断祁川的电话后,将梁孟京带来的那些出差礼物全都原样放了回去,依旧留在了原本的位置。
她主动给梁则骁打电话,但梁则骁没接。
她又给梁则骁发微信:你恨不恨谢弋?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谢弋才回,但是只有一个问号。
黎枝一夜没睡,所以梁则骁一回消息,黎枝立刻就回了过去:很恨他,对吗?我也恨他,所以我准备报复他。但是我没办法拿到他的行踪,需要你帮助我。
梁则骁很久都没回,就在黎枝要绝望的时候,梁则骁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埃琳娜……哦不,也许我现在该叫你黎大小姐?”
黎枝指尖一颤,淡然回道:“自从我跟谢弋在你面前重逢,你不早就派人查过我的底细吗?只不过那时候你愿意装傻,现在不愿意装了,是因为知道了更多?”
梁则骁过了好几秒才轻笑一声:“看来老头子说的没错,你这种脑子太聪明的女人还是不要沾惹的好。不错,我是早就知道你叫黎枝,可我他妈不知道你竟然跟梁孟京结过婚!”
“这不能怪我,怪只怪您爷爷他老人家抹杀痕迹的手段太高明了,连你也没查到。”黎枝面不改色,“我们还是聊正题吧,你能替我提供谢弋……”
“怎么,还想玩儿我一次?你觉得我会上当?”梁则骁突然暴躁,“这些天老子没找人来弄你,已经格外开恩了,你他妈……”
“你没找人来弄我,是因为梁老爷子不允许,不是你开恩。”黎枝再次打断他,“我需要谢弋的具体行踪,也需要一辆车。”
梁则骁在电话那头又骂又笑,黎枝也就静静听着,仿佛他那些难听的话是在说别人,跟她毫无关系。
终于,梁则骁发泄够了,直接问黎枝:“怎么,你准备直接用车创死他?”
黎枝:“知道的太多,对您不好。只是我和你作为朋友,你借我一辆车开开而已。”
黎枝一顿:“或者,拳击课我不想上了,要求退费,但拳击会所没这个先例,所以您给我一辆车算互相抵消了。”
梁则骁骂骂咧咧地又笑了声,最后说:“别做梦了,黎枝,你要疯,别拉我垫背!”
说完,梁则骁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枝看了一眼自己提前打开的录音软件,有些失望:梁则骁这种人虽然混,但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点只有冲动好色,却没有蠢。
但是黎枝笃定,按照梁则骁绝不肯吃亏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放弃有人主动去给他当枪使的机会。
果然,第二天晚上,黎枝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几张照片。
照片很模糊,而且一看就是远距离偷拍,但黎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对着镜头往马路边的绿化从里撒尿的人就是谢弋。
黎枝面无表情地将几张照片看完,目光最后停顿在那酒吧的灯牌上。
她在地图软件上搜索了这家酒吧的名字,发现这是市郊的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酒吧。
黎枝皱了皱眉,不明白谢弋这样贪图享乐讲究排场的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地方,因为根据网上的图片来看,这家酒吧堪称陈旧破败。更像是乡村小酒屋。
但这样,比起在熙攘的城市,好像更不容易牵连到无辜的人,不是吗?
黎枝在心里这样反问自己,唇上扯出一丝决绝的笑来,准备了下就起身出门了。
段亭亭从楼上追下来:“枝枝,你去哪儿?”
黎枝深深地看了段亭亭一眼,突然问:“亭亭,还有几天考试?”
“快了,我……”
“那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准备得挺充分的,接下来就看运气了,枝枝,你……”
“你上楼看书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黎枝一顿,看向段亭亭的肚子,“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兼职了。”
段亭亭正准备说话,黎枝又说:“我床上有两件衣服没洗,你空了以后帮我一起放洗衣机,我原本打算给你发微信的,既然你没睡,我就厚脸皮当面跟你说啦。”
为了配合这句话的场景,黎枝还强迫自己笑了下。但实际上,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面部肌肉也好像早就麻木了。
段亭亭向来敏感,总觉得黎枝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枝已经走了。
段亭亭看着黎枝的背影,总觉得那一刻的她像极了电影里那种要去单刀赴命的女杀手,有一种不顾死活的决绝。
她越想越不对,可是又找不到证据,只能先回房间背了会儿知识点,背着背着突然想起黎枝走前说的话,立刻就跑到了黎枝的房间。
她一把抓起黎枝床上的衣服,一张纸和一张银行卡掉了出来。
不祥的预感笼罩而下,段亭亭抖着手打开纸,上面是黎枝手写的字:
亭亭,我交了两年的房租,这张卡里有五万,以你的节俭程度,用半年应该完全足够了。抱歉,我没能力帮你太多,你安心看书考试,不要再去兼职了,我……
段亭亭将纸一扔,立刻转身回楼上去拿自己的手机。
可铃声响了几秒后就被挂断,再然后,就提示关机了。
段亭亭火急火燎地又尝试了几次,依然得到关机的提示音。
她彻底慌了神,急冲冲跑下楼,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找。
最后,她终于想起梁孟京,抖着手给梁孟京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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