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完药,沈工臣对站在一旁的沈玉灵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沈玉灵下意识地看向柳岁岁,柳岁岁朝她轻轻点头。
“那你先休息,我下午再来看你。”说完就走了。
待沈玉灵离开之后,沈工臣坐在床边,看着垂头不语的柳岁岁,低声开口道:“我被皇上罢官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无关。”
柳岁岁缓缓抬眸看他,眼眶通红。
“你骗人。”她根本不信他,双眸含泪,一脸自责,“我就是个罪人,不仅连累了姑母,也连累了你,沈工臣,对不起……”
说到这儿她已经泣不成声。
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她眼眶往出来,“你不该为我求情,让我死了就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柳岁岁!”沈工臣脸色一沉,嗓音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柳岁岁抬起泪眼,对上他不悦的黑眸:“我没胡说,我若是知道我出狱会连累你被罢官,我不会跟你走……”
她说着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恳求道:“要不你把我再送进去吧?我宁愿在里面待一辈子,也不愿你丢官罢职!”
沈工臣无奈地看着她,见她根本不信,他不再解释,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柳岁岁一直在流泪。
从早上看到姑母和姑父因为她争吵,接着沈工臣被罢官,沈玉柔指责她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着……
柳岁岁觉得她罪大恶极!
她哭得停不下来,沈工臣无奈,低头就要来亲她。
却被柳岁岁一把推开。
她转身上了床,背对着他躺下来,声音有些哑:“我想休息一会儿,老夫人还病着,你快去看看。”
见沈工臣还不走,她急了。
一个转身,伸手就去推他,声音透着哀求:“你快去好不好?你在我这儿待的时间越久,她们会更加怪我……”
沈工臣看了她半晌,终于站起身来。
“我忙完再来找你。”
柳岁岁没说话也没点头,只垂着眼睫一动不动。
沈工臣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一句话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走,柳岁岁便躺下了。
春杳进来,轻轻地替她盖上被子,一句话没说,默默地陪在一旁。
柳岁岁闭着眼睛,脑子一开始很乱,但渐渐地,她冷静下来。
国公府她是待不下去了,肯定要搬走的。
但姑母病体未愈,她即便再急,也得等她好了才能搬走。
也就最多半个月……
想到这儿,柳岁岁彻底平静下来。
她翻身坐起来问春杳:“双门巷那套宅子的钥匙你放哪儿了?”
春杳:“就在匣子里,娘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去拿来我看看。”
春杳立马转身走到一旁,拉开一旁暗匣,从里面拿了一把一串钥匙出来。
钥匙都是崭新的。
柳岁岁想起那一次,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求到沈工臣面前。
求他护她周全。
他说到做到,不仅护住了,还替她得了一套宅子。
她眼中的沈工臣,强势而有手段,人人敬畏的锦衣卫指挥使,谁能不怕呢?
但现在,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没了,他会不会难过失落?
想到这儿,柳岁岁心如刀绞。
如果时光倒流,她哪怕死了,也不愿看他走到如今这一步……
见她一直盯着手里的钥匙看,春杳小声问:“娘子看这钥匙作甚?您莫不是想住进去?”
“嗯。”柳岁岁轻叹一口气,她将钥匙递给春杳,“趁这会儿无事,你过去一趟,请上几个人将那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等姑母病愈,咱们就搬过去。”
“娘子……”
“什么都别问,按照我说的做。”
“是。”春杳接过钥匙就走了。
……
惠春堂。
老夫人林氏终于醒了,她看着围着自己的四个儿子,最后看向沈工臣,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了。
国公爷沈昶站了起来,对大爷和二爷道:“我们先出去。”
说着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大爷沈工华和二爷沈工文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都跟着出去了,只留了林氏身边的老嬷嬷。
老嬷嬷给沈工臣搬了张杌子放在床边,沈工臣坐下,看着流泪不止的林氏:“母亲不要为儿子担心,罢官只是暂时的。”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惹恼了皇上,皇上生气罢了你的官职,想恢复哪有那么容易?”林氏说着又开始哭,“老四,你从来都是最听话的,从小到大都比你两个哥哥懂事,日后这国公府是要你来继承的,沈家的门楣是需要你来撑的,你突然这样,让我如何接受得了?”
“母亲安心养病,莫要想太多。”
“我如何安心?你说我如何安心?你为了小柳氏,当真连什么都不顾了吗?”林氏没忍住,大声吼了出来。
沈工臣垂眸,脸上表情也淡了几分。
“儿子罢官的事与她无关!”
“你还想骗我,你昨日才接她出狱,今日就被罢了官,若非你替她求亲惹恼了皇上,皇上一向待你宽厚,他如何会罢你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
沈工臣抬眸看她,嗓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柳岁岁此次剿灭前朝逆贼立了大功,被赦免无罪是理所应当,即便我不开口,皇上也不会将她怎么样!”沈工臣接着道,“皇上之所以罢我罢官职,只是因为儿子不愿接受他的赐婚!”
“赐婚?”林氏愣住了,“皇上要给你赐婚?”
“嗯。”
“赐婚给你和谁?”
“明玉公主。”
一听这话,林氏眼底划过一抹光亮。
她感觉自己身体一下子就好了一半。
“这是好事,那明玉公主可是皇上嫡亲的妹子,也是大历朝嫡亲的长公主,身份尊贵不可言,你为何不同意?”
“感情的事讲究两情相悦,我对明玉公主无情,为何要娶她?”
“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哪有一上来就有感情的?”林氏劝他,“明玉公主长得好,有才有貌,放眼整个大历,还有谁比她更适合你……”
沈工臣淡声打断她的话:“儿子之所以跟母亲说这些,并非想听您劝和,而是想告诉您,此次罢官并非岁岁的原因,母亲莫要怪罪她。”
说完起身,“母亲好好休息,儿子还有事,晚些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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