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小鬼散开，小鬼散开……”

满屋飘的香灰，仔细看，地上甚至还有烟头，他不明白这样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怎么就把平日里精明的媳妇儿给唬住了。

“行了，行了，马仙人，法做完了没有？送您老回去吧！”

马道婆坐着不动，金富知道这是要钱呢，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就说是香火钱，马道婆也见好就收，毕竟早起才从李改娥那里得了一百，不能太贪得无厌被人撕破脸就不好了。

“改娥，你好好养着，这些香灰可不敢扫，有了这些香灰加持就有城隍老爷的法力，小鬼是不敢靠近的！”说完提着布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黄纸递给金富，“一会儿打上浆糊，把这些黄符贴在屋里的四个角，保准管用。”

金富脸色不好看，马道婆也十分有眼色的离开了。

钱凤见唱戏的已经走了，自己留着也没意思，也就离开了。

金富把手里的黄符丢到地上，然后走到李改娥跟前，伸手戳住她的额头，“改娥，你还认识我吗？”

李改娥斜了他一眼，坐在地上靠在床沿上，有气无力道：“你干什么？”

金富把她的头发抓着盯着看了半天，道：“真不疯了？你是真疯了，还是做戏给我们看呢？为了吃一口东西真是煞费苦心啊！”说着抬手擦掉她嘴角的馒头渣。

“什么意思？爸，你是说我妈是装的？”金枝一脸困惑的问道。

金富哼笑一声，一手把李改娥推倒在地上，“你自己问她。为了吃一口东西，她是装神弄鬼，什么马道婆，我看她就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你瞅瞅她那个德行，身上的衣服脏的都出味了，不给钱坐在家就不打算走了的鬼样，她还能是神仙，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金枝拖了个小板凳坐下，揉了揉太阳穴，道：“妈，你就不能不折腾吗？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想干什么？你这么折腾，邻居看着都害怕了，谁以后还敢跟咱们打交道？真是不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你是真被小鬼给缠了，还是故意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两口吃的？你说实话，现在家里就咱们，也没有别人。我看你现在精神还不错，应该是恢复了，不是呆呆傻傻什么都不知道。”

李改娥撇了撇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金富怒了，一脚把李改娥踢翻在地，“你真听不懂吗？你联合外人搞自己家，你可真是能耐啊！我告诉你你这些小伎俩可骗不了我。你不就是想吃两口饭吗？好啊，吃啊，我们不拦着你，让你吃，省得你以为我们故意不让你吃，来来来，吃，给我吃！”

说着就跑到屋里拿了一个馒头出来，直接往李改娥嘴里塞，“吃，吃，吃个够！”

金枝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吓得直哆嗦，“爸，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别这样啊！”

金富一脚把李改娥踢的滚到在地上，骂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平日里你跟这马道婆装神弄鬼的我就不说了，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联合外人来骗自己的钱！我问你，你是不是还给马道婆钱了？”

金枝想到了什么，道：“刚才我和钱凤嫂子去找马道婆的时候，她就躲在城隍老爷的神像后面偷吃烧鸡呢，不是说庙里是不准吃鱼肉的吗？她这算是什么？妈，你真把咱家的钱给马道婆了？”

李改娥见哄骗不过，只能说实话，“我是给了她一百块钱，可那钱不是给她的，是孝敬给城隍老爷给我除小鬼的。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吗？我好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金富气得破口大骂，“李改娥呀李改娥，你还好意思说！你没听到金枝说的吗？你给的钱都送到那马道婆肚子里去了，什么城隍老爷抓小鬼，哪有什么小鬼？我看你就是咱们家的伥鬼，好好的日子被你给搅和的鸡犬不宁！咱们家的钱不能让你管了，总有一天你得全都送给那个马道婆！”

李改娥蜷缩在地上不敢反驳，金富走到柜子前把家里的存折还有钱都搜刮出来收拾好，然后吐了李改娥一脸唾沫，“赶紧把家里给我收拾好，回来要是看到还是这一摊子，看我收拾不收拾你！”说完就先走了。

金枝摇了摇头，道：“妈，你说你整这么一出有什么好处？我和爸不让你吃是为了让你食道上的伤口好快点儿，你为了一口吃的竟然联合外人搞自己人，你平时那么精明，怎么就被这个马道婆给哄骗了呢？”

李改娥流着眼泪道：“我说了呀，我说我饿的不行，让我吃一口，你们俩人谁都不理我，我实在是饿的难受，要不是马道婆来，只怕我现在都饿死了！”

“你食道上有伤口，要是长不好被感染人就活不下去了，你到底是听医生的话还是马道婆的话？她真要是有神通，怎么我还见她去看医生呢？自己吃两把香灰不就行了？可见她就是骗人，你真是被她给洗脑了！现在你觉得好了那咱们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你也别装神弄鬼了，你要是想吃就吃我们也不拦着，再要是身体出什么问题可不要怨我们就行了。你现在赶紧把屋子收拾收拾，看看这成什么样子！”金枝说着也就走了。

看着一屋子狼藉，李改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才不要收拾呢，她还生病呢凭什么要收拾。谁看不过谁收拾吧，反正她是不收拾。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得身上有些发烫，抬手摸了摸果然开始发烧了。

她赶紧站起身四下找杯子，想喝一口水，谁知看到地上有个黑袋子，像是才放进家里来的。

她捡起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的竟然是寿衣，吓得她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难道之前那些人真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事来的？

她想了起来，前两天男人和姑娘天天看着自己哭，钱凤还悄悄的跑来跑去的问话，原来是给自己准备后事了！

这寿衣是钱凤给自己准备的？怎么是她？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备这个东西，而且还跟金富眉来眼去的腰耳朵，难道两人这是想让自己死？

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金富有什么？钱凤她可是有男人孩子的，她为什么跟金富走得近？金富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做的？

对了，金枝现在混得这么好，还说要买大平层，他们手里才几个钱，顶多买个单元楼就不错了。要是自己死了，她就跟金富厮混，怎么都有好处！

好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还没死呢，她就敢勾引自己男人了，真是太不像话！

李改娥越想越气，可不是嘛，刚才金富把家里所有的钱和存折都拿走了，说不定就是钱凤教唆的，她是诚心想要当自己这个家呀！

看着手里的寿衣，李改娥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蹲在地上往脸上抹灰，然后把寿衣套在了身上。

钱凤这两天可是忙坏了，今天看着李改娥好了起来这才到包子铺帮忙。

吴云一边包包子，一边问钱凤道：“金枝妈现在怎么样了？前两天听说人就快不行了，我还说过去看看呢。”

钱凤道：“不用去了，我看着是缓过来了。”她抬头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嫂，你估计还不知道呢，李改娥这一次不是生病，是撞邪了。”

吴云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惊讶道：“啊，撞邪了？什么个情况？真的假的？”

在村里时常也能听到说谁谁谁撞邪了，可是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这一次还真是碰上了。吴云也是好奇的不行。

“当然是真的了，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在场的人看见的多了，不止我一个人，不相信你自己去问。救护车都来了，没把人按住，那马道婆一来咕噜了两句立马就安静了，你说这还不是撞邪是什么？”钱凤神神秘秘道。

“你不是给置办寿衣棺材去了嘛，现在也用不上了，怎么弄？”吴云道。

“原本这就是为了冲一冲，只预备了寿衣，棺材没有定。我看她那样子也没什么大事儿了，估计是用不着，但还是给她送过去了。收着呗，以后以后总有能用得着的时候。剩下的钱一会儿我还给金富大哥也就是了。”钱凤道。

吴云点了点头，道：“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她能缓过来最好，年纪还不大呢，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人看着也是可怜的。”

钱凤点了点头，道：“对了，嫂子，我想起来了，还要给金富大哥把钱送过去，你先忙着，我送了钱就回来。”

吴云点了点头，“行，你赶紧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能行。”

钱凤起身擦了手就往外走，刚走没多久就碰到了金富。

“金富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钱凤喊道。

金富停住脚步，看着钱凤走到跟前，这才道：“钱凤妹子，啥事？”

钱凤从口袋里摸出剩余的钱递给了金富，“金富大哥，这是买寿衣剩下的钱，刚才就说要给你呢，就给忘了，三十二块钱，你数一下看有没有错。”

金富接过直接塞进口袋，道：“不用数了，我还能不相信你。钱凤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两天也耽搁你干活了。等你改娥嫂子好了，我们再请你。”

“哎，这算什么嘛，大家都是邻居就是要互相帮忙，要不然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以后我们也有要用到你的地方哩，只要我嫂子能好那就比什么都强。我改娥嫂子现在怎么样了？”钱凤问道。

提到媳妇儿金富脸色黑了黑，哼了一声，道：“就那样，我看着也是快好了。”

两人正说笑着，钱凤突然不说话了，目光直直的盯着金富身后一脸惊恐，“你，你……”

金富一脸懵，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见她指着自己身后，金富就扭身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直接就喊出了声，“妈呀，见鬼了！”

李改娥披头散发穿着寿衣站在两人身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都是直的，脸上涂抹的满都是灰，因为发着高烧的原因，脸颊上又是泛红，看着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金富和钱凤缩成了一团，挤在墙根。

钱凤哇的就哭了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金富到底是个男人，定神往李改娥身后看了一下，路灯底下有一道黑影。有影子，说明是人，他壮胆子呵斥道：“李改娥，你发什么神经！大晚上的，你想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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