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婳从身上拿出一个银镯子递给一灯大师,那是青竹常戴着的东西,不离身的,而后抬手行了一个佛礼,“那便麻烦大师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
随后萧云翎告辞了一灯大师,带着姜知婳去了后院的一个厢房,环境雅致清幽,极为安静。
“你可在这里住上两天,两天后再回京城。”
萧云翎道,说完转身就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殿下去哪儿?”
姜知婳下意识出声。
萧云翎回过头来,看她一眼,“本殿就在旁边的厢院,还是你想跟本殿一个厢房住着?”
姜知婳被噎的一口气卡住,她真是欠的非要问出这句话,只是刚才她以为萧云翎要离开云中寺。
“殿下慢走。”
姜知婳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直接进了屋子。
萧云翎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女人回了身,便也抬脚朝着旁边的厢院走去,只是眉眼唇间不自觉染了一点儿笑意。
贴身属下徐帆看到这一幕站的更加笔直,只心道,殿下知道他笑了吗?而且笑的很……
他没有看错,殿下方才分明是故意捉弄了姜姑娘。
姜知婳进了厢房,厢房内的装饰简单朴素,但很干净,看的出来经常有人打扫,看萧云翎跟一灯大师的关系,这两个人应该很熟悉。
她其实是有些惊讶的,萧云翎这样性子的人竟会跟她说,入住寺庙洗涤灵魂这样的话。
一个人安静下来,周围没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的眼睛便又有些酸涩,若此刻青竹在她身边,想必又有很多的话要说。
失去一个人,不是一时的痛苦,而是长久的阵痛,想起来,便难过的五脏六腑紧缩,想要落泪。
过了一会儿,有小沙弥敲门,送来了斋饭。
四样小青菜和一个馍馍。
姜知婳并不饿,却也逼着自己吃了一点儿。
她知道,如今在这云中寺,只是短暂的休憩,等回到京城,面对的便是狂风暴雨,尔虞我诈,还有不死不休。
这点空闲是萧云翎给她的。
饭后,姜知婳合衣躺在榻上,想着小憩一会儿,但也许是心中装着事,便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出了屋子。
她走在青石路上,看着这寺中的一草一木,难受的心思似一点点舒缓。
她穿过一个院子,上了一处矮桥,也不知能走去哪里,总归是没人拦她。
却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悲戚的,却又带着满腔爱意的。
“殿下,昨日夜里,玉娆殿下,殿下为何不见玉娆?”
姜知婳脚步一顿,抬眼望去,便见矮桥之下,一处山水边上,一男一女相携而立。
男的是萧云翎,俊逸冷魅,姿容绝色,可周身却透着一种逼人的冷。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姑娘。
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系的外衫,脖颈间带着一圈毛毛,衬的那姑娘的脸颊秀美柔雅,只是日光轻晒,透出几分苍白。
那是薛家的嫡长女,薛玉饶,声名在外,颇有才情。
与她虽不是至交密友,却也是点头之交,彼此相识。
隐约间,姜知婳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的侧了身子,就想着退回矮桥,她没有窥探人隐私的意思。
但下一刻,她就听到萧云翎冷淡疏离的声音响起,“薛姑娘是有事?”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姜知婳就想起了她跟萧云翎的第一次见面。
萧云翎一直都是个冷漠不近人情的人。
她缓缓的往回退,但薛玉饶的声音还是响起,“昨晚玉娆本想见殿下一面,而后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念想,却不想,殿下都不曾出来相见。”
萧云翎拧眉。
姜知婳脚步微顿。
“殿下,玉娆得人所救,本是歇了寻死的心思,便想着来这云中寺修养身体,却不想竟又碰到殿下,却不知这是否又是另一种缘分。”
薛玉饶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羸弱。
“殿下对玉娆可有几分情意?”
她轻颤的问。
话音落下,伴随着风中还有几声咳嗽声。
那是个很温雅柔和的女子,有才情,有容貌,姜知婳隐约想起一桩旧事,好像这位薛姑娘与萧云翎之间有过什么。
她应该是听萧祁说的,他当时脸色有些沉的厉害,跟她说,太后提议,有意将薛家嫡女嫁给萧云翎做正妃。
谁人不知薛相只得这一个嫡女,宝贝的紧,谁若是得了薛家嫡女,便是得了薛相的助力。
她自知道萧祁的野心,便出言安慰她。
尤记得那时候,萧祁环抱着她,缠绵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但本殿有婳婳,这天下女子,谁也不如婳婳。”
往事如风,袭上心头,让她原本就压抑沉闷的心脏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沉甸甸的难受。
她没去听萧云翎的答案,已经原路退下了矮桥。
只是薛玉饶话中又是何意?离开这个世界?她天之骄女,丞相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才情皆有,身边更有无数的追求者,怎会说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她想不明白。
难道是跟萧云翎有关?他伤了那位薛姑娘的心?
想到此,她甩甩头,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跟萧云翎之间不过是合作,他娶谁?喜欢谁,又跟谁有关,都跟她无关。
想到此,心情舒缓了很多。
她换了另一条路走,便进了一处大殿。
檀香袅袅,佛音阵阵。
姜知婳走进佛堂,双手合十,跪坐于蒲团之上,心中默念佛经佛语,带着祈祷,庄严的佛像高高在上俯瞰人间,她仿佛能感受到佛祖的慈悲和怜悯。
她许愿,青竹投胎入一个富贵之家,一辈子吃穿不愁,被爹娘捧在手心上疼爱,将来许一个好的夫君,对她如珠如宝,幸福快乐的过一生,再也不要遇见她。
她拿起三根香,缓缓插入香炉中,甚至还捐了一笔香火钱,这才走出了大殿。
却不想,又看到那位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
毕竟有求于人,姜知婳没有直接就走,而是脚步一转,便走到了一灯大师的面前。
“女施主,贫憎是在特意等女施主。”
一灯大师道。
他手上挂着佛珠,正一串一串的往前拨动。
姜知婳面上不变,心里却带出几分紧张,但仍平静道,“大师寻知婳可是有什么事?”
“阿弥陀佛,贫僧有一句话要送给女施主……人归人,身归身,魂归魂,女施主是有大造化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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