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皇宫门口。
老幺展十三直愣愣地站在冷风里,忍不住打个哆嗦。
“侍卫长,主上怎么还没出来?”
展十三抬头看看日渐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跟守在马车边的自家侍卫长,嘴碎了一句。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也是很自然地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当下,展一若有所思地望着宫门口的方向,不由说道:“是啊,算算时辰,主上也该出来了。”
“侍卫长,会不会皇上不想处置秦氏,所以,主上跟皇上发生了分歧,这才耽误了出宫的时辰?”
展十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大胆地猜想道。
展一面瘫脸上,神情严肃,当下脱口而出:“应该不会,主上手里关于秦氏的罪证已经有一箩筐了。”
“而且,主上也曾经说过,朝中积弊已深,皇上早已经动了整治的念头。”
“只是苦于肃清官场积弊的时机不成熟,所以一直迟迟未动手。”
“咱主上把小册子往皇上案头一摆,就等于是往皇上面前递了一把刀。”
“皇上早已有心整顿官场,必定会顺势而为,拿秦家开刀,以此撕开一个口子,对朝堂进行一个全面的清洗。”
展十三听自己侍卫长的分析,心里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由连连点头,一脸嘚瑟地道了句。
“这一回,秦家人算是踢到铁板了。”
“他们惹谁不好,偏偏惹到咱王妃的头上,简直就是自己找抽。”
展一眼神闪烁了两下,认同地额外又补充了一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秦家家主秦钟敢陷害咱王妃,还真当咱主上是吃素的吗?愚蠢之至!”
就在两个人有一嘴,没一嘴唠嗑的时候。
一道颀长高大的谪仙身影,缓缓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展一和展十三看到自家主上终于出来了,二人都是想当然地认定,自家主上已经说服皇上治罪秦家。
于是,展一“嗖”的一个飞身,率先来到自家主上面前,激动地嘴碎了一句。
“主上,王妃若知道是主上在暗中推波助澜,才让皇上下令,治罪秦氏,肯定会很感动的。”
展十三这时候连忙附和:“是啊主上,属下觉得主上得赶紧去王妃面前晃悠,赶在皇上治罪秦家的圣旨人尽皆知之前,提前把这个消息带给王妃。”
“说不定,王妃一高兴,就不气被主上昨天弄伤脚了。”
这话一出,展一觉得老幺展十三说得很在点子上。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主上今天之所以会进宫提交秦氏罪证,一来是为了帮王妃撑腰出气。
而二来,也是最最重要的,也是为了哄王妃消气嘛。
心念微动,展一也是急吼吼地扯了一嗓子:“主上,十三说得在理。”
“眼下天色已晚,想来王妃也已经回王府了。”
“咱们也赶紧回王府,到时,主上就大摇大摆进王妃的常欢院,到王妃面前好好邀上一功……”
“聒噪。”裴无蘅冷峻淡漠的谪仙面庞上,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微开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话音落下,裴无蘅清冷的目光随意扫向展一和展十三,沉着声,肃声另起话头。
“父皇刚刚任命本王为大理寺卿,全权处置秦氏一族,肃清官场歪风邪气,整顿朝纲。”
展一和展十三听到自家主上这话,两个人的眼睛不由瞪圆。
几乎同时,展一和展十三不约而同地惊讶发问:“主上,你答应皇上了?”
自家主上一直隐藏锋芒,从不跟朝政沾边,这么多年来,始终保持置身事外。
即便皇上跟主上曾经提过很多次入朝参政,都被主上给拒绝了。
但这一次,展一和展十三不知为何,本能地觉得,自家主上应该是答应皇上了。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语气里,却是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笃定。
从前,一旦主上决定的事情,就算山崩地裂,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转圜。
可自从遇上王妃后,主上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只要跟王妃沾上边,主上的原则,就会后退,一切以王妃为先。
展一和展十三面面相觑,彼此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俨然已经读懂了对方心里头的想法。
“嗯。”
这时,只听一个简短的清冷单音节,冷不丁击穿周遭几乎凝滞的空气。
展一:“……”主上啊,你的坚持呢,怎么说变就变了?
展十三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由伸手挠了挠头皮,不由凑近展一身边,小声嘴碎了一句
“侍卫长,咱主上为了帮主上,可真豁得出去哩。”
展一:“……”可不是嘛,要知道以前贵妃娘娘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能让主上回心转意,入朝议政呢。
如今,王妃一来,啥都变了,咳……
心念微动,展一猛地一拍脑门子,对着自家主上狗腿地献计献策,说道。
“主上,你答应任职大理寺卿,那就等于直接向王妃展现和好的诚意呀。”
“王妃知道主上这么用心对她,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本王答应任职,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是父皇和母妃联手逼本王就范,本王为了安抚母妃情绪,这才答应下了下来。”
裴无蘅远山般的浓眉,微微一挑,冷峻的谪仙面庞上隐隐带着一抹傲娇之色,没好气地打断道。
展一:“……”主上啊,咱嘴上能有句实话不?
展一面瘫脸上,讨好的笑容依旧,当下,顺着自家主上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眼看自家主上踩着马凳拾级而上,展一赶忙伸手,恭敬地替自家主上撩开车帘子。
很快,裴无蘅就端正地坐进了马车里:“回府。”
“是,主上。”
展一和展十三双双抱拳,狗腿应声之后,一左一右利索跳坐上马车。
刚坐上马车,展十三就对着扬起马鞭,抽在马儿背上的展一,小声地嘴碎。
“侍卫长,要我说,这次王妃和主上闹别扭,罪魁祸首就是那南召国太子。”
“昨天要不是南召国太子非要跟王妃道谢,感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咱主上也不会打翻陈年老醋坛子。”
“王妃把咱主上晾一边,跟南召国太子一路有说有笑回驿馆,咱主上能不气嘛?”
“弄伤王妃,主上也是无心的,这都怪那南召国太子,闲着没事,招惹咱王妃,他想干啥?撬墙角呢!”
展一将马车赶得飞快,这时候,对着老幺展十三嘘了一声:“你小点声儿,主上耳力好着呢。”
“我这是替主上鸣不平,主上听到,也不会罚我笞臀,我怕个啥。”
老幺展十三扭了扭自己的屁股蛋子,自信满满地扬声。
听到这话,展一面瘫脸上,嘴角不由抽抽了两下:“行,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侍卫长,你就别但是了,我就觉得,南召国太子就是一个过客,咱王妃只是贪图一时新鲜。”
“等主上把秦氏一族给灭了,把这件大事儿给办成了,到时候,王妃看咱主上的眼神,那肯定都是满满的崇拜哩!”
老幺展十三说话的音量,不大不小,听着像是跟自家侍卫长说悄悄话。
但车厢里,裴无蘅也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裴无蘅正襟危坐,冷峻刀削的淡漠面庞上,唇角压不住地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主上,属下有王妃的最新行踪要奏报。”
忽的,马车架子上,突然有一道黑影,落了下来。
幽冥阁密探竹青毕恭毕敬地抱拳,对着车厢严肃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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