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侯被顾怀琛这一阻拦，气极反笑，“我好歹给她留几分脸面？”
“我倒是想给她留，问题也要看她配不配！”
“行，你当儿子的既要护着她，那就先看一看这清单吧。”
“等看完了，你还肯护着她，那我就真要赞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了！”
说着，把手里的清单扔给了顾怀琛。
顾怀琛忙接过，一目十行看起来。
不等看完，他已明白了崇安侯为什么这般生气，甚至自己也想杀人了！
他怒不可遏的看向王氏，“娘不是经常都是你没钱，你一两银子都没有吗？”
“可这清单上的东西算下来，都值多少钱了？不敢说五六万两，至少三四万两朝上是绝对有的。”
“都够我们一家子过多久的好日子了？都够买多少庄子铺子了？”
“之前也不用卖掉家里的产业，不用一家子吃了上顿愁下顿，过了今日愁明日了。”
“却原来，一家人本来可以不用过这样的日子，明明可以过得好十倍的！”
顾怀琛当然也听去寻他的下人说了王氏足足失窃了好几万两银子的财物。
他还一路把能想到的，都问了一遍。
所以刚才才能有的放矢的质问、指责王氏。
但他的想法也跟家里其他人差不多，都以为是下人在夸大其词。
王氏有多少体己，他大概还是猜得到的。
至多也就值万儿八千两，还应该大半都是首饰衣料摆设那些。
她既看得重攥得紧，就由她去吧，——反正还是那句话，大头迟早都会是他的。
就当娘先替他攒着了。
不然真让娘拿出来贴补了公中，可要不了两年，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万万想不到，娘连即刻就能用、即刻就能变成活钱的，都有这么多。
她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财主，手里长期都有几万银子之多！
这是把这个家当什么，又把他当什么了？
不是口口声声她最疼的就是他，他也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唯一的靠山吗？
结果就是这样最疼他的！
顾怀琛越想越气，整个人都快疯了。
赤红着眼睛又质问王氏，“平日看家里日子紧巴巴，霜儿还连陪嫁的庄子宅子都卖了。”
“之前为了凑那五万两，更是快愁死人了。只得把仅剩的产业都卖了，相当于断了往后全家的生计。”
“还有当初我刚进国子监时，想拜入祭酒大人门下。打听得祭酒大人喜爱收集古画，却因动不动就得几千两，只能打消了念头。”
“每每这时候，你都把银子捂得死死的，舍不得拿一两出来解燃眉之急。也吱都不吱一声，说你有古画，或者能想法子弄来。”
“你当时就真一点不心虚惭愧，没想过只有侯府和我们好了，你才能更好；否则，你根本保不住你的银子，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吗！”
真的太气太恨了。
他当初若能拜入祭酒大人门下，前途势必不可限量。
便也用不着先娶亲，用不着委屈柔儿母子。
也就不会害得他现在每天都焦灼烦躁，根本无心学业了！
王氏被顾怀琛满脸的凶相吓得直发抖，小声哭道：“我、我……我想过的……”
“可当时不是，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吗？我就想着，不如再留一留……”
“横竖迟早都是要用到家里，用到你们几兄妹身上的。”
“我就你们几个儿女，难道还能、还能让肥水落到了外人田里去……”
顾怀琛近乎咬牙切齿的打断她，“不，你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你也根本不在乎我们兄妹，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吃里扒外的硕鼠！”
越说眼睛越红，脸也越扭曲，“正是因为知道家里不宽裕，我都不敢跟同窗们走太近。”
“因为走近了就得相互宴请帮助，偏我又顶了个侯府公子的名头，那我如果去了，能让其他人会账吗？”
“肯定大多数时候，都得我来，不然丢不起那个人。我便只能不去，只能不跟大家深交。”
“弄得到现在都一个知心的同窗没有，博士们也没有一个对我另眼相看的。”
“现在却告诉我，原来我是可以有银子各处打点收买人心，是可以在国子监如鱼得水，前途大好的……你告诉我，换了谁能不气？告诉我！”
王氏被吼得眼泪落得更凶了，“我、我……我哪知道这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说了我不就、不就会拿银子给你了？”
“何况我没拿过给你吗，我私下里给你的补贴还少了？不然、不然……”
顾怀珍同样越听越气得发疯。
抓住机会插言道：“你不知道这些？笑死人了，你是傻子吗，就算真不知道这些，难道也想不到？”
“那你怎么知道拿我和二妹妹的琴和琵琶去当，拿我们的首饰去当，不知道拿你自己的去？”
“你分明就是知道一切，但还是爱财如命。宁愿看我们痛苦煎熬，看二哥捉襟见肘举步维艰，也不愿伤害你自己的利益一分一毫！”
顾怀琳恨声附和，“之前我们那样求你，不要当我们的琴和琵琶，那是我们的闺中爱物，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你都充耳不闻，甚至说我们‘要去死就趁早去死’。”
“好，当了也就当了。我们想着都是为了解家里的燃眉之急，都是为了一家子骨肉，我们于是再难过都忍了。”
“却原来，根本没到这一步，还离着十万八千里……咳咳咳……”
顾怀珍见妹妹气得都咳嗽起来。
接过她的话继续怒骂，“你自己算一算，你这些所谓的体己，能给我们买多少把琴，多少把琵琶了？”
“你考虑过这要是让什么臭男人给买了去，对我们姐妹是多大的亵渎和伤害吗？”
“你不会考虑，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感受，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可你只进不出到底图的什么？你自己不也没享受到吗？”
说着刻毒的冷笑一声，“还是，你打算将来把你这些‘体己’，都带……棺材里去？可惜你现在带不成了，它们都被贱婢偷走了。”
“因为你的愚蠢自私，全部被偷走了，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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