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城放下手上的杯盏,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慕笙,而是看向了从窗外射进来的一束阳光。
他说,“我已经50了,三十入仕,做了二十多年的官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如今前线战火纷飞,虽然宁州不算第一险要之地,各州各县都人人自危,身为节度使,我也得为自己,为这里的百姓某个生路,做好万全的准备。”
南诏蛮夷对东陵恨之入骨,若是他们破城,等待城内百姓的,只有无差别的屠戮和地狱,是比现在要可怕几百倍的地狱。
“我不明白。”慕笙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你想说什么?”
慕笙抬头看向他,“你入仕为官二十年,期间与吴能同流合污荼毒了多少百姓,那些人,何其无辜,失了贞的女子被逼地去投湖,家破人亡的男子上山为寇,大人为求自保不管百姓死活,如今却说出这样一番话,大人觉得,我该信你吗?我能信你吗?”
范城的指尖微微收紧,他说,“夫人,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地清的,而且我没有荼毒过其他人,被放到我这的女子,我会让她们在这处宅院住一段时间,到了时间就会放走她们。”
慕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坐在原位不发一言。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是什么样的人要杀他们,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她说,“为什么,你不说出来,难道,就真的孤立无援了吗?”
范城看着眼前浮动的水液,沉默了许久,才说,“慕容笙,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你是,我们也是,还有宁州这里的人,被流放的,麻烦的,讨厌的,没用的,都在这里……”
没有人能够救他们,只能他们救自己。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慕笙也沉默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也是第一次尝到了一种名叫无力的东西。
她也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范城看着慕笙的脸,微微一笑,“你不必立刻回应我,我找你是觉得你能赢过金娘子,而且还帮助过许多的人,我看地出来,娘子心中有大义。”
大义……
慕笙咀嚼了一番这个词,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让她无法捕捉。
所谓的大义,她心中还没有想过那到底是什么,只是尽自己所能,能帮就帮,不能帮她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心中想的,当然也是要先保全自己,才能去管别人。
这样一想,她反而能够理解范城的行为,她也没有资格用这件事去指责他。
慕笙觉得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范城,“范大人,您和林音裳是什么关系?”
“她?”范城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听我夫君说,您与林姑娘要成婚,这事是真的吗?”
范城笑了笑,说,“我也是个男人,想娶个漂亮又贴心的女人,应该不难理解吧?”
“范大人倒是……”慕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干笑一声。
虽然范城的样子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老,可能因为常年习武,他身材很不错,魁梧高大,胡子和头发都是黑的,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但老夫少妻,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少。
范城见她这样,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亡妻给我留了个孩子,他如今八岁,我常年在外无人照顾,便想娶个续弦,恰巧林姑娘出现了,她和咏儿相处地很好,对我也不错。”
“所以……是她主动的?”
“惭愧,不过的确是,林姑娘没有嫌弃我年纪大,我也挺喜欢她的。”
她倒是觉得那个林音裳对她敌意满满,而且分明并不喜欢范城,不过显然范城并没有察觉出来。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慕笙果然又遇到了林音裳,她见慕笙面色如常,衣衫整洁,内心划过震惊。
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慕容笙!你和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慕笙脚步一顿,看向林音裳,“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你是怕被我发现,我若是告诉九郎,怕他休了你?”
“休我?我好怕怕哦。”
“你!”林音裳瞬间破功,“你个贱人!到处迷惑人!九郎早晚会察觉到你的真面目的!”
“谢珩是我的夫君,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倒是你,似乎很期待范大人对我做些什么,如果我没看错,你们即将成婚了吧?”
“住嘴!慕容笙,你果然是来向我炫耀,是不是你一直在挑拨我和九郎的关系,才让我对我这般抗拒,你是觉得自己能嫁到谢家,而我现在只能依附一个地方小官,你觉得你这样就能赢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慕笙都要被对方的一席话整笑了,事实上,她是真的笑出了声。
“你……你笑什么?”
“林音裳,你看不起人家,干嘛还巴巴地赖在人家府里?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去赚钱,自己去谋生计,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看不起人家,你脸皮还挺厚。”
“我……”林音裳面色一变,下意识地说,“我……我可是官家女子,哪能和那些乡野村妇一样到处抛头露面!”
“是啊,你只能依附别人,在他人羽翼下当寄生虫,连自己养活自己都做不到的废物,却自诩高贵,在我看来,你连乡野村妇都不如,不对,你是在丢我们女子的脸,不要把你和我,还有其他想要自立自强的女子混为一谈。”
“你胡说!”林音裳脸色难看极了,她心中愤恨,却无法反驳她任何话。
因为慕容笙的事迹整个宁州城都知道。
“我胡说?林音裳,我告诉你,我可不像你,没了男人就不能活,整天只能算计着怎么去讨好男人上位才能在这里活下去,这些我不需要,也不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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