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唯手心一紧:“是…蒋英时送给我的。”
魏繁楼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为了攀附权贵,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魏繁楼手上一松,扳指就无声地掉落在了床榻上,他嫌恶地拍拍手:“伤也包扎了,赶紧走。”
慕唯垂着头,她的伤口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没有缝合,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再次流血,她起身下床,伤口一经牵扯,很疼,有温热的血缓缓流出,染红了包在外面的净布。
魏繁楼只给她用了一些普通的止血药,保证她不会死在药庐里。
她昏昏沉沉地往外走,忽然顿住脚,问:“魏先生,你相信有轮回吗?”
她不甘心就此离去,魏繁楼不是个死板的人,或许会相信她的话。
魏繁楼拧着眉:“你在说什么?”
慕唯转回身,定定的看着他,“我不是叶兰。”
魏繁楼却忽的笑了:“你不是叶兰,难道是慕唯?”
慕唯的脸色严肃又认真:“是。”
魏繁楼像是在听笑话,神色更轻蔑几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慕唯,那京城里那个是谁?”
慕唯瞬间就哑了口,没错,如果她是慕唯,那还等在京城的那个人是谁?
如果那个人才是慕唯,那她又是谁?
她忽然有些混乱起来,无尘重生时,本体已经逝去了,两个灵魂就没有本源的冲突。
可她回来了,自己的本体还在,这…怎么解释?
她指尖颤抖,一种莫名的自我怀疑涌上心头,似是不知今夕何夕,方寸大乱,如在梦中。
“魏先生!”
墨月忽然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进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魏繁楼手中,“你快看。”
墨月的神情十分紧张,慕唯不由得抬头去看,只见魏繁楼看完信,震惊道:“他知道吗?”
墨月哭丧着一张脸:“我不敢和主子说…”
魏繁楼将信攥在手里:“走。”
两人急步离去,慕唯心有疑惑,随即便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往药庐后院走,此时的周亦卿应是正泡在毒泉中。
慕唯远远的跟在后面,越往前走药涩味就越浓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走过一片竹林,一潭偌大的泉水就映入了眼帘。
泉水呈现暗黑色,雾气袅袅地升腾着,周亦卿闭着眼,全身赤裸的坐在毒泉中央,嘴唇青紫,微微颤抖。
魏繁楼来到泉边站定,似是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慕唯,死了。”
什么!
慕唯躲在竹林里,魏繁楼的声音她刚好听得到,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震惊到无以复加。
现在的她应是正在京中与肃王缠斗,怎么会突然死了?
心里忽然升起异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两个相同的灵魂不能同时存在,所以本体才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置身于毒泉中的人猛地睁开双眼,凌厉地朝魏繁楼看过来:“你再说一次。”
魏繁楼长叹一口气:“已经入殓了。”
慕唯有一瞬间的恍惚,双手在袖中不停地颤抖,她强自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头脑冷静。
不远处忽然传来剧烈的水声。
周亦卿面色阴沉,径直站起身,扯过竹上的长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魏繁楼快走几步拦在面前:“你身体里的毒素还未彻底清除,没有毒泉,回京就是死路一条!”
周亦卿的长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却像发了疯一般,一把将墨月腰间的佩剑抽出,猛地就朝魏繁楼横斩过去,语气透着冰冷到极致的杀意:“让开。”
魏繁楼利落地一躲,剑尖堪堪从他身前划过,斩断他一片衣角,“你疯了?”
周亦卿面色未变,“我说,让我走。”
魏繁楼不肯让路,叹道:“我知道你难过,但棺木已经下葬了,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除了会搭上自己一条命,于事无补!”
周亦卿肃然立在原地,手中长剑翻转,反手一甩,长剑就猛地朝着慕唯躲着的方向射出,眨眼间,就咚的一声深深插进一根粗壮的竹子里。
翠竹被这巨大的力道冲击,咔嚓一声齐根折断,长剑力道不减,穿过翠竹直接钉在了地上。
慕唯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瘫坐在地,下意识地用双臂撑住身体,伤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感,白色的净布当即透出丝丝血色,她疼得死死咬着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谁?”
墨月警觉地喊道。
两人同时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竹林里的慕唯。
趁着魏繁楼分神的间隙,周亦卿一步踏出,来到她身边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急步而去。
另外两人也没心思管她,追着周亦卿就离开了竹林。
慕唯艰难的站起身,顾不上再次撕裂的伤口,跌跌撞撞就追了上去。
周亦卿方才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杀意,显然已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听到她的死讯,他势必要即刻赶回京城,但魏繁楼说过,毒素尚未清除,他会有生命危险。
她得想办法让他留下来。
她踉踉跄跄地返回药庐,每一步都似在刀尖上行走,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仿佛是一朵朵娇艳的玫瑰。
周亦卿整装上马,手里的马鞭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绝尘而去,慕唯心里大急,忙高声喊道:“周…大人,请留步!”
她几步来到近前,拉着他的缰绳不肯放手,唇上已没了一点血色,眼前阵阵发黑。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我…我有让她活过来的办法,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周亦卿坐在高头大马上,斜睨过来的眼神说不出的淡漠,似是在思考她的话是真是假。
慕唯的额头上冷汗密布,这两日她的血实在流得太多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好在周亦卿已缓缓放下了马鞭,她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句话的机会,她慢慢伸出手掌,手心朝外,比了一个“五”,开口间的声音已细弱蚊蝇:“第五次。”
说罢,她就再也支撑不住,浅绿色的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得通红,剧烈的眩晕感将她彻底席卷,全身软塌塌得没有一丝力道,眼皮也厚重的普通两块巨石,绝望感瞬间笼上心头。
她轻声喃喃着:“别回去…”
紧接着,她双腿发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水蓝色的天空映入眼帘,不时有几只麻雀飞过,她想伸手去取袖子里的瓷瓶,可颤抖的手才伸出去一半,就又重重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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