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攀比(1 / 1)

她清明澄澈的目光,直让大理寺卿老脸发红肝颤。

沈熹微如今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她当初在朝堂检举沈重,大义灭亲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诸多同僚都死在那一场政变中,他至今回忆起来都阵阵后怕。

“的确是我大理寺录事全程操办,只是丞相府的勘验在前,大理寺勘验在后,两种结果与不相符,得慎重再慎重啊!”

大理寺卿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一个说不对,惹怒了沈熹微再将好不同意才平静了几日的朝堂,掀个底朝天。

沈熹微心知肚明,沈重在朝堂积威甚重,这些官员都是老油条子,自然不会为了她这个平民去得罪权贵。

她平静地同意了大理寺卿择日再审,先将李福收押的提议后,带着朱砂便要走。

谁知,她才踩上木凳,正要上马车,沈娉婷却横插过来,拦下她,得意地嚣张道:“沈熹微,你以为有沈静安为你撑腰,你便能万事富足了?”

“我告诉你,民不与官斗,自古以来皆是此理。”

“我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夫君是煜王殿下,而你只有一个白丁的兄长,你凭什么与我抗衡?”

人都打上门来了,岂有不还击的道理?

沈熹微毫不客气地哂笑道:“沈娉婷,你在娘家靠父亲,出嫁靠夫君,一辈子都在靠男人的你,可曾听过一句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眸光缓缓后移,落在一直旁观,半个字都不吐的萧煜脸上,“若是这两个男人都不要你,你又当如何?”

李福满肚子诡计,明明自私又恶毒的蠢货,偏生善待沈娉婷这么个毫无瓜葛的养女?

沈熹微当真想知道,若是沈娉婷与沈重没有血缘关系,被自己手下奴仆骗的团团转的沈重可会在发疯之下,直接屠了沈娉婷满门?

说罢,她放下手中垂帘,唤朱砂回府。

沈娉婷却还未善罢甘休,追着她的车马,扯着嗓子叫嚷:“沈熹微你以为沈静安真把你当做亲妹妹疼?”

“你做梦去吧,你与他没有血缘牵绊,他只怕早将你当做自己的禁脔在——”

“啊!”

她脏话连篇,话还未说完,脸上便重重落了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竟然不是沈熹微打的,而是站在她身侧,眸光阴鸷的萧煜。

沈娉婷蓦然红了眼圈,“殿下?”

萧煜瞧着她的目光,分明没有半点情愫,嗜血的双眸中,蒸腾的怒气,显而易见。

“沈娉婷,你当真是丞相府千金?”

沈娉婷捂着受伤的脸颊,嘴唇翕动,“你、你不信我?”

“你最好想明白再回答,孤耐心有限,欺骗孤的下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下场?

沈娉婷眼前回荡的,是那些被萧煜剥了皮的宿敌与曾经欺辱过他的权贵…

她双眸包了一泡眼泪,明明胆寒地浑身都在发抖,却早已骑虎难下,为了荣耀加身,登上后位的那一日,只能咬牙挺到底。

“儿女的出身,岂是我们能选择的?”

“奶娘说我是丞相府千金,爹娘便认回我,从头到尾,我有过选择吗?”

她说的可怜至极,无奈至极。

萧煜却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占了沈熹微的位子,享受着丞相府为她带来的虚荣,屡屡欺压沈熹微。

而今却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子上,何其不要脸?

“沈娉婷,谁说你没选择?你大可以奉养自己的奶娘与管家,借孝道与丞相府撇清关系,如此世人谁人能不赞你一声至纯至孝?”

沈娉婷随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强横道:“凭什么,我的爹爹本来就是当今丞相,荣华富贵也好,沈熹微荣耀光环也好,本来就该是我的,我凭什么要守着穷苦的养父母,还要为他们养老?”

萧煜狠狠地冷笑道:“即是如此,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选择,实则却是她嫌贫爱富,一心只想享受荣华富贵。

沈娉婷满腹委屈,都化作泪水从眼眶溢出。

“萧煜,你是我千挑万选的夫君,我自认已经捧上自己的所有,只求能在你心里有一星半点的位子。”

“你为何,就不能疼疼我,多为我着想些?”

萧煜倏然哼道:“捧上自己的所有?别说的那么好听。”

“你不是捧上自己的所有,而是用你手里仅有的筹码,利用孤达到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沈娉婷涨红了脸,手指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不是,不是的…”

萧煜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是与不是,问一问你的好养兄,若是你问不出来,本王不介意替你审问一番。”

“还有,既然你选择要做丞相府的千金,那言谈举止就该符合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不要满口污言秽语,脏了孤的耳朵。”

话落,他嫌恶地甩开沈娉婷,朝着沈熹微马车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熹微无功而返,明明已然坐实了的证据,竟还是被李福那等泼皮给逃脱了。

心下却是一片清明,虽没能发作了李福,但能与李福撇清亲缘关系,沈熹微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朱砂,咱们去一趟三绝楼,给阿兄买些点心吃。”

如今沈熹微已不是皇后的身份,市井之中抛头露面时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便随身戴了帷帽遮面。

萧煜追上来时,没瞧见沈熹微与朱砂的身影,反倒是在三绝楼牌匾下,瞧见了她们的马车。

他自幼长在深宫,又不受宠,是以这京都什么新鲜稀罕事物都不曾见过。

跟着沈熹微进去,萧煜见她径直往二楼去,便也抬脚跟上,抱着胳膊躲在朱红油漆大柱后,看她与跑堂的交谈,也觉得很是新奇。

临近午时,三绝楼食客络绎不绝,却并不似其他酒楼那般嘈杂聒噪。

进出食客皆低声细语,极为文雅。

萧煜有功夫在身,比旁人更来的耳聪目明,距离很远也能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桂花莲蓉饼,花生酥、桑葚糕,这几样糕点不要做得过于甜腻,最好清口些。”

“翡翠蟹肉,松子百合,香菇素鸭,再来一道素炒时蔬。”

沈熹微话音落下,朱砂就凑在一旁打趣她道:“主子,这些糕点与菜肴净是公子喜欢的,您就不点两道自己偏好的?”

沈熹微笑道:“我哪有什么偏好,只要阿兄欢喜,我也欢喜。”

字字句句入耳,萧煜心头一片酸涩,原来她当真用心讨好人时,竟是这般令人动容。

他还冷宫时,她待他的好,也不过是嘱咐宫人替他预备下一切,从未自己亲力亲为,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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