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进、木头和姚广都愣住了,愕然地看着我,又看着驿丞。
那驿丞双眼圆睁,惊骇不已,慌忙扼住自己的喉咙,用力干呕起来!
“别吐了,没用的,你用参汤煨毒,无解!”我端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参汤味甘、微苦。性温,归脾、肺、心、肾经,气雄体润,入喉即入脾。我不知道你下的什么毒,但是,我知道此刻毒已随参汤入脾,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波及心肝肺,到那时候,就真的无解了!”
我看着驿丞惶恐的眼神继续道:“不过,一盏茶之内,若是锁住足太阴脾经,用法将脾气逆出,或许还有救。”
刘大进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端到嘴边的参汤竟然有毒!
“嘿,你大爷的,老子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挨了蜇也就算了,竟然没看出你这个老瞎家雀儿还有豹子心,合着你也是来要哥们几个命的!”刘大进将杯子狠狠朝地上一摔,不顾脸上的剧痛,一手扼住驿丞的喉咙道:“想让我们死?我就先送你一步!”
“干嘛啊!没听卜爷说吗?他就有三分钟时间,还劳你动手干嘛?”木头从我的眼神里读到了什么,赶紧将刘大进的手松了开。
刘大进恨恨不已,一边捂着脸上那被黄茸毒蠓蜇出的大包,一边絮絮叨叨的怒骂。骂声一起,那闪电疤也跟着淅淅沥沥的疼。越疼他心里越冒火,越火就越疼,恶性循环,这家伙整个人像是神经了是的,咬着牙用脑袋撞墙去了……
驿丞蹲在地上战战兢兢,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有胆量的人,我刚才的话已经把他吓破了胆!
犹豫了几十秒,这家伙瞬间崩溃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声道:“将军,将军,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下三滥,我罪该万死,可……可我是迫不得已啊,他们让我给你下毒,你不死,我就得死,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饶了我吧……”
木头嘬了嘬牙花子,冷哼道:“看你老实巴交,小官不大,没在意你,没想到啊,你还真是个狗子。多亏将军慧眼如炬,识破了你,否则,我们还真被你弄死了。你也甭把自己洗的多干净了,说什么都没用,没听将军刚才说吗?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现在,就剩半盏茶的时间了。你应该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救自己一命吧?”
驿丞哭丧着脸,犹豫了片刻,忽然抬手指着我身后的一个木头匣子道:“将军。您要是不嫌弃,下官……下官还有些积蓄,那盒子里是一些细软,还有两根金条,我都一并孝敬将军了……”
“谁特麽要你的狗屁金条!”木头一脚将匣子踹翻在地,厉声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们想知道的是,刚才那伙人是谁派来的,还有,又是谁指使你给将军下毒的。”
驿丞用力地摇了摇头,牙巴骨嗒嗒作响,一股尿骚味已经从其裤裆里散发了出来。
“将军饶了我吧,饶命……”
我淡淡道:“我知道,你就算说出指使你的人是谁,你也难逃一死,因为那个人是个大人物,你出卖他,只会死的更惨,所以你绝对不会说。对吧?”
驿丞抬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我,俨然,他的心思被我猜中了!
“所以,我不逼你说出这人是谁。”我一笑道。
听我这么一说,驿丞两眼瞬间放出了希望之光!
“但是!我是有条件的!”
驿丞听到但是两个字,一时又局促不安起来。
“放心,我不难为你!”我认真道:“你只要现在回去,朝你背后的主子说,我已经被你弄死了,这就行了。”
驿丞转了转眼珠,嗫嚅道:“可是……可是将军这活的好好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
“呵呵!”我不禁一笑道:“你以为你不去说你就能活?我告诉你,只有这样做,他们才会放你一马。然后,得了赏钱,你连夜就走,亡命天涯,这才是唯一的活路。否则,你要么马上死在我面前,要么被他们清算,你自己选吧!”
驿丞喉咙耸了又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哽咽道:“我……我去。请将军救我吧,只要您这放过我,我一定把话带过去。”
“记住,别耍小聪明!”我一笑,起身叮嘱道:“如果你不回去复命,你少得了一分赏钱之外,还会被他们列为叛主之徒,一定不会让你走远的。你只有说我已经死了,让他们安心下来,你才有机会逃得更远!”
我蹲下身,以指代针,在其隐白、大都、太白、公孙、商丘、三阴交等太阴脾经上连续重击之后,按住他的脾脏,逆时针旋转,掌心发力,只听咕噜咕噜几声,这驿丞突然那一张口,大口大口将泛着白沫的脏物吐了出来!
“好了,你自己下的毒已经解掉了。”我站起身,掸了掸手,正色道:“去吧,马上入城汇报,拿了赏钱正好在天亮之前出城,没人知道你会去哪!”说着,我扭过头朝姚广道:“老姚,有钱吗?”
姚广全程一言没发地看着我,此时赶紧点点头道:“有,不多……”
“多少?”
“二十两,还有一点金箔,全是白天犒赏三军分到的!”
“全部给他,进了城我还给你!”我一努嘴,指了指驿丞。
那驿丞错愕地看着我,有些懵。
“这钱算是我给你的,拿去吧!”我冷冷道:“毕竟,你们家里人用得上!”
驿丞看着银子和金箔,咽了咽口水,一把接过去道:“将军大恩,没齿难忘,亡命天涯,确实需要钱,我就不客气了。我这就入城复命去……”
说完,这家伙站起身,朝我拱手拜了又拜,转身急匆匆出门去,牵上一匹马,吆喝着扬长而去!
姚广微微一笑,感叹道:“将军仁义啊,他如此待你,您却以德报怨,不单单给他指了活路,救他一命,竟然还给盘缠,如此气量,常人不如,只是,呵呵,世人之心难测,您待他如苍生,他未必视你为菩萨……”
姚广这称赞之语,细品之下,分明有一种揶揄之声。他笑我太仁慈……
“哈哈!”我不禁冷凝一笑,恶声道:“那是你不够了解我,我罗卜从来就不是菩萨,我情愿是鬼王,向来睚眦必较。”
姚广一怔道:“将军话里的意思是……”
木头在一旁厉声道:“将军的意思很简单,此人必死!”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月色下朝远奔驰的马冷声道:“杀神白起有云,克我者,必死。他给我下毒,唯一能活的方法就是交代背后的人是谁,可他惧那人如苍天,却在我面前卖可怜如冻狗,不肯说,从那一刻,就注定他必须死。凭什么他害怕恶人,就需要善人对他网开一面?”
“那将军为什么还……”
“还放他走?”木头狡黠冷笑道:“将军说了,驿丞自己下的毒,已经替他解了,可没说过别人的毒!”
“别人的毒?难到将军还……”
“没错!”我看着姚广道:“我还没大度到将杀我者引为知己的愚蠢地步。在将参汤灌进他的嘴巴之前,我已经将一枚黄茸毒蠓打进了他的咽喉之中!如果他从我这离开,径直去找他的主子,那他主子等来的就是刚才我和我兄弟面临的遭遇,尸爆。一还一报,也算是给他主子的一个回礼!如果他拿着钱,自以为聪明偷偷跑掉,那就只能死在家中,搞不好还会吓坏他的家人,你那二十两银子,算是我给他家人的安葬费罢了!”
姚广看着我脸,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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