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粗估计,这门炮连木凳重有一百多斤,打的是重五两的炮弹。
杨河仔细端详,炮身长五尺,上面有五道铁箍,膛腹内一个子铳套着,上面也有三道铁箍,正中一个火门孔,略侧边有一个提手,整个子铳估计重十五斤。
最后有一根系着根链的铁栓,从铳腹后方孔洞塞入,将腹内子铳卡得紧紧的。
杨河看这炮后方还有根细长的挽柄,上面已经磨得非常光亮,他持着挽柄瞄准了一下,炮上有准星与照门,可以很好的瞄向目标,提高炮弹的命中率。
他又持着挽柄上下左右的转动,有些不灵活的戛戛响,显然没什么上油保养。
总体而言这门炮杨河很满意,火炮的质量不错,又可灵活瞄准,特别子铳是“凸”样形,漏气时不会伤害到炮手。
佛郎机不漏气是不可能的,这点杨河不敢奢望。
他精心设计的新安铳都会漏气,何况这种铁质的火炮?
不过他无所谓,漏气打不远就打不远,反正他都是放在百步内开打。
打得再远,打不中也是白撘,浪费火药与炮弹。
杨河决定,这门炮他要了,以后将那个四脚木凳取消,换上炮架,就可以在野外活动了,近距离平瞄着一炮打过去,不论流寇还是鞑子,统统将他们打成两断。
而且这样的打法,也省炮手,看着人,象火绳枪那样瞄着就行了。
看杨河自如的操持这门火炮,举止非常娴熟的样子,田师爷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年轻人,越来越看不懂了,文韬武略,无所不精,现在还懂火炮?
看他样子,好象亲手打过的样子,越接触他,越觉得这年轻人身上笼罩一团迷雾,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难道他真是天杀星下凡?”
田师爷心中浮起这段时间县城内的传闻,他本来信奉的是子不语乱力怪神,对此嗤之以鼻,此时也动摇了。
后方跟着的民壮更是露出佩服的神情,杨大人果然是剿灭铜山匪的犀利人物,连操持火炮都懂,就是跟县中那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老爷们不同。
邓巡检在旁呵呵笑着看,他接触杨河日久,见多了,对杨河的本事倒不会那样的大惊小怪。
杨河又看过西门几门佛郎机炮,又有两门猎鹰炮类型的小佛郎机,遗憾的是子铳不合他的心思,就罢了。
好在别处没有看过,希望能找齐合乎他心意的五门火炮。
……
此时天色略暗,快到酉时,杨河也不在城头停留,众人就下了“耀武门”,蹄声杂沓,往练总署廨去。
西城这边的房屋较为杂乱,贫民较多,街巷各处,更是肮脏无比。
这边的人烟也较为稀少,大片大片的土地空着,偶尔一些茅屋点缀,周边长满了杂草,还有菜地墓地田地什么,若不是附近的城墙,杨河还以为到了哪片的荒野。
练总署廨离城墙不远,位于西大街上,所以众人很快到了署廨前面,依田师爷介绍,署廨后面就是营房,靠着一个湖泊边修建,景致很不错。
“不错……”
看着这一片类似贫民区的存在,杨河心想知县高岐凤在这边修建署廨,是因为这边空地多吧,没有拆迁用地的纠纷。
他策马看着自己的署廨,门楼边一颗大榕树让他点了点头,看起来占地也很广,估计有两千平方米左右。
此时门楼前已经有几人相迎,为首一人,高高瘦瘦,肤色略黑,年约四十,穿着青衫,戴着吏巾,神情颇为严肃的样子。
眼下春寒料峭,很多衙吏都会戴暖耳,但他没有。
想必此人就是知县高岐凤拨给自己的攒典了。
然后他身后是三个皂隶打扮的人,就跟胖瘦二皂隶刘可第、汪丁一样装扮,他们站在那攒典后面,似乎低眉顺眼,然眼角余光,又不时偷偷窥探自己。
典型的公门中人。
再后又有三人,也是低头不时瞟来,想必他们就是拨给自己的门子、马夫、膳夫了。
衙门中第五等级,隶役级的存在。
“学生廉方正,见过大人。”
就见那攒典拱手作揖道。
他身后六人却跪下来,个个磕头:“小人等见过老爷。”
“老爷……”
一时间,杨河有被叫老了的感觉。
杨河让他们起来,田师爷道:“廉书办,县尊将你拨到练总署,这是对你的器重,以后你要小心侍候杨大人才是。”
那攒典却硬邦邦道:“不消田幕友说,学生知道该做什么。”
田师爷神情一窒,杨河跳下马匹,摇摇头。
这脾气,活生生一个文版的韩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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