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石宁又来催他赶紧把七户亲戚签约的事给办了。茅阿宝只好从财务上预支了钱,往亲戚家里跑,有几户还外出打工了,他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往回赶。终于在太阳下山时把七户亲戚的签约协议给搞定了,快马加鞭往村里跑。
小组碰头会上,组长傅栋、副组长石宁、梁健、厉峰、莫菲菲、杜顺山、潘林江等人都齐了。茅阿宝把协议书给了石宁。石宁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绽开了笑,把那叠签约协议书给组织委员傅栋看:“傅委员,我们这组的签约任务完成了。当初我和梁健打赌,看谁先完成签约任务。如果梁健输了,他就自动辞职,我输了就坚决不提拔使用。现在我先完成了拆迁,所以,我现在请梁健自动辞职。”
傅栋听石宁说完,心想,钟书记终于达成了将梁健清出十面镇公务员队伍的愿望了,他对梁健道:“梁健,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嘛?”
梁健冲大家都笑了笑道:“有啊,那就是我的协议书今天上午就已经签好了,不知是谁早谁晚,我协议书上几分几秒签的,都写得清清楚楚。”
说着,梁健拿出了一份协议书,上面确确凿凿签着“同意拆迁”的字样和杨连应的大名。
一时间所有组员都目瞪口呆了。
?
石宁特别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一把抢过梁健手中的协议书,一字一字看过来,抬眼道:“梁健,你别糊弄我们,这协议书是不是你捏造的?”
茅阿宝也不相信梁健能这么快搞定杨连应,对傅栋说:“杨连应这老鳖倔着呢,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答应签约的。前天我们去做工作,他还在说,他老婆的问题不解决,他就不会签约。”
傅栋也认识杨连应,这老上访户很难搞,他也不大相信梁健一接手就把杨连应搞定了:“梁健,如果你作假仿制签约协议,后果会很严重。”
梁健笑道:“看来,你们是想听听杨连应自己说才会相信。”
村治保委员楼新江站起来:“我去把老杨喊进来。”
大家都一言不发的等待着,直到杨连应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每个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老杨走进来说:“我杨连应同意拆迁了。”
石宁和茅阿宝还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老杨,你不是说,你老婆的事情不解决,就不会签协议?”
杨连应朝他们瞥了眼:“那是对你们说的。对梁健,我的标准不一样。”
杨连应以前不知道梁健的名字,今天上午,梁健到了杨连应的家里,他才知道梁健的名字。杨连应对梁健印象深刻,不因为别的事情,就是因为几个月前,他因为拉肚子到镇政府大院里去上厕所,结果镇综治办主任陶国强等人,硬是认定他来上访不给他上厕所,害得他差点拉在裤子里,幸而梁健看出了状况,把他从陶国强等人手里抢出来,他才不致于出那么大的丑。从此,杨连应就把梁健的脸记住了,心里一直想,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有人帮自己躲过了那么大洋相,以后梁健有什么事求他,只要做得到他肯定会帮。
梁健到了他家来做拆迁签约的工作,心里原本打了很多腹稿,不知如何才能说服杨连应这头老倔驴。他也早听说了石宁他们被他扫地出门的惨状,心里也做好了不受欢迎的准备。没想,杨连应一见他,就客气地跟他握手,拉他进屋,就跟看到自己的孙子一样欢喜,等他一说出来意,杨连应说马上签。后来,他才弄清楚,杨连应一直记着自己帮他的一个小忙。
成功签约后,梁健才感叹,老百姓实在很朴实,你帮过他们,他们就一直记着。
石宁还不明白内情,“什么标准不一样?”
杨连应说:“梁健做人好,他看得到我们老百姓急什么,想什么。你们都是鸟人,想的都是从老百姓那里要什么!对不同的人,我也不同对待。梁健跟我来谈拆迁,我一句话不说也会签。你们来跟我谈,休想。”
梁健与石宁打赌比赛拆迁,最终以梁健的胜利结束。但镇上有关领导替石宁狡辩,说只要是同一天完成拆迁协议,就算是并列第一,不再分谁先谁后,所以梁健和石宁谁都没输没赢。这样一来,梁健仍是镇上的公务员,石宁仍可以等待被提拔。
签协议的工作告一段落,下一步的拆迁工作,镇上统一承包给拆迁公司处理,镇干部都回到了镇政府工作。梁健想起镇长金凯歌让他当镇政府办主任的事情,却没了下文。
金凯歌上次让他思考如何减少接待开支问题,梁健起草了一份制度,拿着这份制度去找金凯歌。金凯歌见梁健进来了,很客气地道:“梁健,你来啦,坐坐。”
梁健坐了下来,将起草的材料放在金凯歌前面,“金镇长,你上次让我思考一下关于减少镇政府日常接待费用的问题。我想了一下,也找了一些资料,我认为关键是三个方面:一要建立接待最高限额,比如一条线一个月不能超过2万,这样就能控制上限了;二是建立事先报告制度,如果班子成员要接待,就必须先报告,时间紧急也要告知主要领导,否则事后不再同意报批;三要建立班子成员内部通报制度,为稳定起见,不对所有机关干部公开,仅在班子成员内部每月对接待费用进行通报,这样让每个班子成员大家心里有个数,对于接待费过高的班子成员也有个警醒。出于这三点考虑,我起草了这份材料,请金镇长看看。”
金凯歌快速翻阅了一遍材料,抬头道:“梁健,这份制度你考虑的挺全面,我会抽时间再认真看看的。”
梁健本想问担任镇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事情,见金凯歌没有提起,他也就不再多问,否则显得自己跑官要官了,何况这跑得还是个连副科级都算不上的芝麻绿豆官。
梁健走后,金凯歌将那份梁健起草的接待制度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道,梁健毕竟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文字材料和思路都很清晰,只可惜一没背景、二没遇上好领导,否则说不定真能在官场干出一番事业。
金凯歌本想给梁健一个机会,可是上次老领导柯旭的话言犹在耳,如果他使用梁健,就等于给了钟涛一个信号,他金凯歌要跟钟涛唱对台戏。
钟涛的做事风格他的确不喜欢,行事也不光明磊落,心胸也不宽广,如果心胸宽大就不会整梁健一个科员了。不过尽管钟涛有很多让他不以为然的问题,但金凯歌觉得,自己还没到要与他针锋相对的地步。老领导柯旭告诫他的“平稳过渡”思想,在他脑袋里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在官场,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健在租房下面,又遇上了项瑾父亲的保镖干宝。他始终一身黑西服,一辆黑轿车,站在楼下。自从梁健了解到了内情,对这个黑保镖也不再警惕,今天反而走向这位保镖干宝。干宝一见梁健逼近自己,赶紧转身就走。梁健喊道:“喂,保镖兄,上楼喝杯茶吧,我看你怪辛苦的。”
保镖干宝任凭梁健如何叫喊,只是回头瞧他一眼,赶紧跑自己的路,迅速钻入了轿车,卷起一朵尾气逃跑了。
梁健上了楼对项瑾道:“你们家保镖也真奇怪,我邀请他上楼来喝杯茶,他尽是跑。”
项瑾道:“你别看干宝,样子长得凶,人很简单,还很内秀,特别听话。我爸肯定告诉他,如果不能说服我回去,就保证我的安全。所以,他除了必要的休息,估计就在这下面保护我。其他任何事对他来说都是多余,他不会去参与。”
梁健道:“等我当了首长,也要这样的保镖,让人放心。”
项瑾道:“要有保镖,可得当上很大很大的官了。我看你,还是先从眼前做起吧,对了,最近在单位的情况如何,有没什么起色?”
梁健说:“上次我们在西餐厅吃了晚饭碰到金镇长,第二天他让我去他办公室,要让我当他政府办主任。那天晚上,他跟区政协主席柯旭吃饭,我也陪了,之后他就没找过我。今天我主动去找了他,他也没再提让我当政府办主任的事情。”
项瑾道:“估计是柯旭告诫他别用你。”
梁健道:“这为什么啊?柯旭看我不顺眼?”
项瑾道:“不是不顺眼,而是怕金凯歌用你当政府办主任,会得罪钟涛。你说,按照目前的状况,金凯歌有必要为了你得罪钟涛么?”
梁健:“没必要。他在镇上还没站稳脚跟,没人帮衬,肯定不敢得罪钟涛,除非被逼急了。”
项瑾:“所以啊,他肯定听了老领导的劝告,放弃了你。”
梁健:“没想到你一天到晚呆在租房里,看问题比我透彻啊。”
项瑾道:“承让,承让。”
梁健:“我可能真不是当官这块料。”
项瑾道:“那也用不到妄自菲薄,你只是没得到高人指点,对你的智商我是放心的。另外,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个星期我老爸要来镜州,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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